楊濤一聽這話,心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但從黎秋平緩的語速和簡短的話語中猜不透他要傳達怎樣的信息。跟黎秋共事多年,楊濤知道他話不多,是個城府很深的人。言多必失,官場上的人切忌話多,看來黎秋能混到今天的成就,口風緊也很關鍵。而自己是個暴躁脾氣,有時候口無遮攔,為此他沒少挨過黎秋批評。
“我現在就在市區,我去接您。”楊濤知道黎秋為私事去濱江時都讓自己去接,這是對自己信任,否則依他的身份,到濱江去何須輕車簡從。
黎秋平時讓楊濤來接自己總是挑雙休日,這次本不打算讓楊濤來接,因為今天是工作日,沒成想楊濤在市區,這樣也好,免得自己再打電話讓星雲賓館的老總劉廣財來,他告訴楊濤直接到家裏來。
半個小時後,楊濤開車來到了市人大機關宿舍。
黎秋收拾了兩件洗換衣服,裝進一隻小皮箱。然後他坐在廳內看書,一邊等著楊濤來。當聽到汽車喇叭響時,黎秋打開門,看見楊濤和一位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俊俏姑娘走了進來。
“幹爸,您現在真是心如止水呀,這麼短的時間還能讀得進去書?”楊濤見黎秋手不釋卷,開口讚道。
“說過你多少次了,你怎麼還改口不過來?”黎秋微笑著責怪道。
“這不是在家裏嘛,在外麵我是注意的,就是電話裏我也按您說的叫,您可見我犯過一次錯?”楊濤知道黎秋不讓自己喊他“幹爸”,不止一次地告誡說兩人隻要有“幹父子”之實就行,不拘泥於那個禮節,官場上忌諱“山頭主義”,就是防授人以柄。但大家都是說一套做一套,拉幫結派比任何時候都嚴重。楊濤記得看過一篇《你是誰的人》的文章,那文章上說:“你沒有靠山,就沒有人替你說話。找靠山花點‘糖彈’、‘肉彈’就行,但也要找對,站錯隊也不行。”自己這麼年來就是扛對旗、站好隊、跟對人,從默默無聞的小科員搖身一變成為大權在握的縣長,這一切靠的是黎秋,沒有這位“幹老子”的鼎力相助,能有自己今天的幸福生活?楊濤逢年過節都是和黎秋一家在一起過,把自己的父母撇到了九霄雲外。在楊濤眼裏,“有奶就是娘”,這個社會要想當官,上司的腳氣就得比自己親人的死活更值得關心,上司家的寵物也應該比自己的兒女更值得愛撫。
“小濤,帶了客人來怎麼不介紹我認識?”黎秋從常樂樂進門時起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眼神裏流露出驚訝、貪婪之情。他自覺有些失態,暗忖天南海北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現在獨獨為這女人著迷。黎秋這一生離不得女人,可又最不精通女人,雖說女人他確實見過不少,可是從來沒有一個是真心喜歡過他,眼裏隻是盯著他的權力和鈔票。黎秋結過兩次婚,第一任妻子是個農村婦女,結婚後不到五年就病故了。黎秋從來沒有喜歡過這個女人,除了她粗手大腳會幹農活被父母親相中外,他看不出她有哪點好?結婚後沒多久,黎秋就在那一場聲勢浩大的“革命運動”中青雲直上,他很少回家,以至於跟她上床的機會都寥寥無幾,因而也就無法完成播撒“革命後代”的光榮任務。後來那個女人在鬱悶中生病死了,匆匆結束了她的“任期”。這對黎秋來說無異於是一件好事,如同現在人常說的“新人生三大樂事”:升官、發財、死老婆。那時的黎秋自然理解不到這一層麵,隻是覺得省事不少。第二任妻子也就是現在的老伴是個京劇演員,那時可是縣劇團的當家花旦,而黎秋是縣革委會副主任,他揚言如果她不跟自己就抄她的家,這一嚇唬果然見效,這女人跟了他還為他生下一兒一女。可是黎秋嗜色成性,一旦她人老珠黃成了黃臉婆後就性趣黯淡,轉而在外麵尋花問柳,女人規勸多次無效也就聽之任之。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黎秋在外麵染了花柳病還傳染了她,一氣之下她再也沒跟他同過房,前幾年兒女在國外工作以後,她跟著兒女到國外生活去了。
楊濤見黎秋像色狼盯著獵物一樣打量著常樂樂,心中隱隱有些不快,他知道黎秋尤其嗜好這一口,就有些後悔帶常樂樂來。“幹爸,這是樂樂,是濱江電視台的主播。”
常樂樂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說:“黎主任,我叫常樂樂,能見到您這樣的大領導是我的榮幸。”
黎秋連忙握住那伸過的手,他感覺那隻手柔若無骨、滑如凝脂,心裏一陣蕩漾,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笑咪咪地說:“常樂樂,這個名字好,人也漂亮,恐怕是濱江電視台的金字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