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兒般背著麻布包裹的長條狀物事的斑鬢老人,拘謹的神色頓時止住,眼珠子在眼眶中左右亂竄了一陣,然後長長歎息一口,肩膀頓時緊繃起來。
“奮力一搏?”腰別鐵尺的中年衙役饒有意味的看著他。
“您知道,隻是一個竹筒飯而已……”
“聖人大盜,螻蟻小盜,大盜小盜都是盜,沒什麼不同,更何況,你答應過我的!”中年衙役正色道。
瘦皮猴兒般的老人神色黯然,肩膀鬆垮下去,。他正是在卜空村與張掖庭一戰後消失的江洋大盜空空玄。
飯菜端上來了,中年衙役開始吃飯,他握筷子的姿勢與常人沒什麼不同,卻很穩定,他拈菜,筷子不超過盤中線,伸手即回,他扒飯,一扒一口,絕不多扒。
“嘎吱嘎吱!”隻是簡單的竹筍以及炒菜,中年衙役卻吃得津津有味,四方形的臉上,兩腮的肌肉一鼓一鼓。
“怎麼不吃?”他問道。
空空玄搖頭道:“這一路走得急,也沒帶銀子,您請我?”
“你我交情沒到那個份上,先吃,以後做工還我。”中年衙役直截了當說道
“做工……”空空玄喃喃著,似乎在咀嚼這兩個字。
旋即,他咽了口唾沫,喉頭一頓,平放在桌麵上的兩手猛然握拳。
做工就要坐牢的。
窗外一陣山風拂過,頓時一股雄渾氣勢乍起。
對麵低頭認真吃飯的中年衙役抬起頭來,即便麵對的是成名江湖四十餘年的大盜空空玄,仍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無視著眼前那教人厭惡的偷盜者越發雄渾的戰意,更是嗤笑道:“身背當頭棍便可放肆了?你大可以試試看。”
空空玄身形端坐板凳,桌麵上,雙拳緊緊與桌麵相貼,也不捶出,桌麵下,雙腳卻是互相疊放。
青筍盤中,筍湯微微浮動起來,猶如波濤。
兩人之間的桌麵,由空空玄雙拳所在之處起,開始冒出陣陣白煙。
那不是白煙,卻是經年累月之下藏於木桌夾縫中的灰塵被透過木桌向著對麵中年衙役而去的氣勁所震飛。
縱天梯!
桌麵上清淡如煙的塵土如風暴般席卷,滾滾向前,唯獨蔓延至中年衙役身前時,無形中仿佛被阻隔,硬生生停住,直至煙消雲散。
中年衙役身前的飯菜湯水,沒有沾染半點塵埃。
空空玄的看著眼前的衙役,震驚無語:“你已經……”。
中年衙役卻已經無心再聽他多說什麼,他本就十分討厭這些、這樣的人,在一個桌上吃飯已經是他對待這些人最大的仁慈:“吃個飯都鬧出這麼些醃臢物事,空空玄,你冥頑不靈,本捕無法再容你!”
“大人……”空空玄驚叫。
“嗡!”
“啪!”
兩聲響,空空玄頭顱瞬間低下,久久不能揚起來。
中年衙役緩緩將腰間鐵尺別回,在無數食客驚訝的注視中,提著低垂著頭顱的空空玄,走出店門。
微風拂過飄散的花白頭發,露出空空玄的臉麵。其上,一條寬二指的印痕清晰可見,更在被鐵尺抽出來的紅通通印痕上,一個“刑”字異常耀眼。
“大人……”脖頸粗脹的空空玄還待說話,便被無情打斷:“甭求饒,我再不饒你!”
中年衙役提著空空玄,向著街頭走去,要將手中人收監。
他此時有一顆落魄而憤怒的心,恨不得將手中人碎屍萬段。
你在這裏,她為什麼不在?
沒了她,我曹福拿什麼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