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鳴本不願意,不過一來他有求於羊皮裘老頭,不敢反駁;二來一路的吃食飯錢都是王路常負擔,他沒錢;三來這三匹馬都是陳拓飼養的良駒,他心疼,他在三人中身份最低,所以不得不低頭,摸著馬頭自說自話,憤憤不平。
羊皮裘老頭與王路常在山林中藏了身形,隱匿前往,向著喊殺震天的地方潛伏而去,不多時,兩人便見到了一場慘烈的禍事正在發生。
是一場官兵的剿匪行動。
見到交戰的慘烈程度,兩人心中都是一驚,動真格的了。
中國的曆代政權,對於匪患,基本上是束手無策。如今,土匪已經成為當地一種顯赫的職業,這個時節,剿匪這種事情,對於人民來說,是不是好事還兩說,但是既然已經發生了戰爭,證明交戰雙方已經有一方的利益收到了必然的損害且經過各種方法的撲救依然於事無補,才可能用這種魚死網破的方法來解決問題,否則斷然不會隨意開戰的。
想來這一次利益遭受重創的是清兵所代表的一方。
否則還剿什麼匪啊?大家拿著刀槍裝腔作勢一番,你來我往浪費一番氣力活絡活絡筋骨然後各回各家吸福壽膏睡女人去豈不快哉?做什麼拿命來拚?
基本上全國各地的所謂剿匪都是這個樣子的,然而這一場戰事卻進行得異常慘烈。
刀鋒起,頭顱掉,血液飆濺。
此地屬於延綏鎮管轄範圍,延綏鎮是明代九邊重鎮之一,在軍事上具有極為重要的戰略地位,戰事發生在群山環抱之中的一塊小平原,由他出彙往延綏鎮的好幾條交通要道都要從此經過,商旅不斷,農業發達,交通便利,周遭大山高聳,凡此種種,構成了土匪的最佳藏身匿首之地,羊皮裘老頭兒指著戰鬥中與清兵作戰的土匪,說道:“瞧這些土匪,身穿無字號褂,手執大刀長矛,明顯訓練有素,且人多勢眾,根本看不出來平原後邊還藏有多少人馬,隻怕這些被福壽膏掏空了卵子的官兵要輸了,這到底是誰的兵馬?你看他們的步子……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山匪,倒像是馬賊……”
“馬賊?”王路常凝神看去,看見幾個匪徒露出來的大腿:“羅……羅圈腿?”
“嗯!”羊皮裘老頭摸著胡須含糊的答了一聲,經常騎馬的人因為騎姿不良的原因,腳後跟向外,使整個大腿的角度發生變化,由此可以將髖部打開,從而使騎手能真正的嵌進馬匹或者鞍轡中去,常會形成羅圈腿。
這些會是什麼人?看身姿形狀,必定是來自東北一帶的響馬,可是為何會隔著成百上千裏路程跑到這邊來當土匪?還放棄了嫻熟的馬技?這根本沒道理的。
道理是沒道理,但是誰在乎這些呢?戰鬥真的很慘烈,看得人心肝直發顫。
王路常邊看邊咂嘴,太過癮了,對於死人這件事,隻要死的是壞人,那有什麼關係呢?越多越好不是麼?
隻見場間血光衝天,刀鋒入肉,然後破骨,隻是刹那間事,唰的一聲聲響,胳膊頭顱飛向天空。
一名身穿無字號褂的悍匪,手中刀高舉,微彎的雙腿驟然發力,高高躍起,一刀劈下,大刀切入一名清軍脖頸與肩背之間深處,拔出不得,他慌亂中抬腳去踢,一腳踢出,整條腿卻齊刷刷被一柄腰刀切斷,血花開成一團,這名悍匪捂著腿子倒下,很快便被人踩爛了頭顱。他沒來得及看到,那名用製式腰刀砍斷了他一條大腿的清軍,才一轉頭,便被狼奔豕突而來的悍匪用長矛戳穿了喉嚨,因為吸食福壽膏日久,他身子瘦弱,身體被捅穿後直接被奔行的悍匪用長矛高高挑起,扔向一邊……
腳下的泥土與野草被踩爛成碎末,夾雜著汩汩的血液,泥濘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