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間,羊皮裘老頭兒已經笑吟吟的走了進去,這一下,人群中有人笑了,同樣想起了三天前的那一幕。
他的胳臂不大動;左腳往前邁,右腳隨著拉上來,一步步的往前拉扯,身子整著,象是患過癱瘓病。蹭到場中,吳鳴還處於驚恐狀態便被他摁住了。
王路常眼神玩味,老人家這是故意露一手給他看,走步大有玄機,跟他的含章步格調幾乎一致,又有細微的差別。
直接擒了吳鳴的脖頸,“找你師傅去!”
轉過身來扯了王路常就走。
拉著兩人,跌跌撞撞,穿堂過巷,好不容易到了一處地方,尋常的城裏人住宅模樣,門可羅雀,房門緊閉。
羊皮裘老頭拉著他推推搡搡到了門前,使勁兒一陣敲門,吼道:“陳拓,斷魂刀可傳我了,哈哈,快開門!”
“快開門呐……”
“不會是死了吧?……”
“說你媽了個疤瘌,獨孤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一個廢物……”
聽到這個聲音,羊皮裘老頭兒頓時笑逐顏開,眉毛胡子七上八下的跳,拉著王路常與吳鳴一個閃身,離得房門遠遠的。
“砰”一聲巨響,整個房門突然裂開一道二指寬半丈長的巨槽,嚇了王路常一大跳。
透過巨槽,有暗淡的陽光灑落出來。
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出現一個尋常的中年男子,微微發胖,頭發衣服亂糟糟的,身上隱隱傳來一陣牛馬的臊味。
“獨孤爛泥,你別在這裏大吼大叫的了,斷魂刀我不傳,你若再多說一句,我便劈了你!”王路常這才注意到中年男子手上握著一柄大鍘刀。
這鍘刀這麼大,但是他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裏看到,這……想起來就覺得辛酸,為他的武功。
這羊皮裘老頭兒叫獨孤爛泥?嘿,真是……
“喲,這才三日不見麼,你就又墮落了,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斷魂刀陳拓短瘦、利落、硬棒,兩眼明得象霜夜的大星?可是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中年男子舉起大刀。
“別別別,先說正事,你看,我就說你那麼整日頹廢有個卵用?肯定沒有用,我呢?這才來了幾天?就幫你忙前忙後的找郎中,哎呀,我是那個累啊,你懂的,就是老年人,這老胳膊老腿的,每到天氣變化就出問題,這不就要春天到了麼,哎喲這難受的……”
隻是光芒一閃。
羊皮裘老頭兒死死的貼著街道牆根,那姿勢,比十八歲的年輕人還齊整。
他的羊皮裘裂開一道口子,幾縷灰白毛發顫巍巍掉下地去。
滿臉的冷汗,老頭兒伸手指指旁邊目瞪口呆的王路常,說道:“你女兒的病有救了,我帶回來個小郎中,他說他會治……”
這他娘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王路常心驚肉跳,這一不小心就要一刀砍來了,還是說大話的時候麼?真後悔那時候的一點慈悲心腸啊,直接說不會治就行了嘛?怎麼惹上這麼個怪人。
那可是力透刀尖啊,隔著一丈多的距離將內力從刀刃裏麵透出來,將對麵的敵手以及堅硬的石牆割出那麼觸目驚心的口子,這得多深的功力?在尋常人眼中,這不亞於天地異像,堪稱神跡了。
“求你不要再搗亂了,真的沒心情,斷魂刀我不傳,見識過了就趕緊走吧……”微胖的中年邋遢男子收了刀,低聲下氣的道。
說完就要關門。
“唉唉唉,他真的會治,你別走嘛……”羊皮裘老頭急忙跑過去,頓時一腳踢在王路常屁股上,扯了吳鳴一把,兩人的身子頓時控製不住,整個人朝著木門撲去,啪的一聲將裂開一個巨大刀槽的木門撞開,去勢不止,直接滾到人家院子中去。
“師父!”吳鳴趕忙爬起,低著頭,躬身叫了一聲。
中年男子就那麼佇立在門口,既不怒,也不恨,隻是眼神哀傷,滿是失望的色彩。
羊皮裘老頭擠進門來,熟門熟路的拉著王路常探頭探腦的就開始尋找房間,瞅準了一間後就拉著王路常走過去。
“真的要這麼欺負我嗎?”身後傳來斷魂刀車震天滿是哀求的語氣。
這是一種英雄落寞的無奈和嘲諷。
羊皮裘老頭兒止住身形,頭也不回但是眼神嘲諷:“你覺得呢?”
然後推著王路常就走,背後傳來一聲歎息。
似乎是錯覺,王路常似乎也聽見身邊的羊皮裘老頭歎了一聲,抬頭看去,隻見他還是那種興衝衝的神色,不由得懷疑自己的感知。
扭頭看去,隻見那個名叫陳拓的微胖中年男子,拄著大鍘刀,立在門邊,看著門框外金光燦燦的夕陽,一動不動,猶如一座孤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