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拍花子,拍菩薩(2 / 3)

她並沒有什麼能賺錢的收入來源。

她隻能去捉蚱蜢,青蛙,找野菜,大宅裏的東西該當的都被路常哥哥當掉了,錢全變成了酒水,一粒米飯也沒見過。

但是她不想離開他。

在她八歲的生命中,接觸過最多、最溫暖的男子,就是他了,雖然他現在好像出了點問題。

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還記得,路常哥哥曾經背著她,在大山裏跑了一晚上,一刻都不停,然後去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的一座高高的山頭去看太陽,雖然她覺得初生的太陽很好看,但是那時候牙齒白白的路常哥哥比太陽還好看,他的腦門光光的,冒著汗珠,背對著金色的朝陽看著她笑,然後把她舉起來,麵對著太陽,腳下就是無邊無際的林海,隨著波濤起伏,陽光灑在臉上溫暖得就像在被窩中一樣:“東邊有個地方,那裏全是水,還有好多的魚兒,沙灘,很好看又好吃的貝殼,你的父親曾經帶我去過,我以後一定帶你去。”路常哥哥這樣告訴她,所以她一直期待著,期待著看到那個記憶中隱隱約約但是渾身像是太陽一樣溫暖的男人曾經與路常哥哥去到過的那滿是陽光與溫暖的地方。

暮色中回到冷冷清清的麵店,她手裏多了些菜葉,全在門口水甕裏洗幹淨了,將蚱蜢也隨便衝了一衝,劃開青蛙圓鼓鼓的肚皮,掏空,洗幹淨,然後從油罐底用力刮出半點油渣,開始炸蚱蜢和青蛙,一邊幹活兒一邊開始習慣性的哼一個小曲兒,是王路常經常哼哼的,她也學了來:“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閑言也唱過,聽我唱過******。老板聽了******,不花銀兩摸不著。老頭聽了******,渾身上下打哆嗦。小夥子聽了******,抱著枕頭喊老婆。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頭上邊呀,一頭青絲如墨染,好似那烏雲遮滿天。哎哎喲,好似那烏雲遮滿天。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邊……”她覺得路常哥哥唱這歌兒的時候很好聽,就是表情太誇張,看起來壞壞的。

門外不遠處,隱身在角落裏的唱陰人聽了哭笑不得,這都唱的什麼呀。

同時覺得很心酸。

但是他卻突然感覺想要流口水來。

那間清冷麵店中,那個抬著個大盤子坐在灶台邊渾身冒著白氣的小丫頭,開始吃晚飯了,腮幫一動一動,吃得十分歡快。

饕餮清饞都講究一個非時令不食,可窮人家,是不得不時令而食。若擱在高門豪閥,油炸青蛙也算一道雖登不上台麵卻也頗為俗中求雅的偏門菜肴。

唱陰人甚至都能感覺到那炸青蛙的肉香。

才見小丫頭隨便吃了幾隻,便端著碗筷往門外跑,唱陰人繼續打量著小丫頭的身姿步伐,動如脫兔,靜如處子。

像一簇小小的火苗,散發著飽滿旺盛的光與熱。

唱陰人嘖嘖讚歎,眼中光芒明滅不定:“這孩子的根骨體質……”

卻見那小女孩出了麵店,朝著巷弄中拐去,不多時,便到了一處高門獨戶的院落。

那院落極其清冷,沒有半點人息。

小女孩一手端著幾乎掉光了釉色的鐵瓷碗,一手用力推開的院門,小心翼翼的竄進去,在院中一角,躺著一個呼呼大睡的人。

此人蓬頭垢麵,看不真切,不過聆聽之下呼吸紊亂氣若遊絲,隻怕就要凍死了,雖然身上及身下都有稻草席子,然而於這寒冷的冬日根本沒有半點對抗力。

小女孩兒蹲在那人麵前,小手夾在兩腿之間,瑟瑟的發著抖,盯著那人看了許久,小女孩兒重重的歎了口氣,然後起身,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院門。

小小的身影,走在寒風冷冽的街麵上,瑟縮著。

枯黃雜亂的毛發在風中蜷成鼓鼓的一團,她將雙手死死的捂在懷裏,低垂著頭,緩慢而堅定的往麵的的方向行去,半融化的積雪在她小小的腳掌下嘎吱作響,混合著她含糊的聲音,令人隱隱聽不真切,似乎在說:“唉,好想玩遊戲……”

…………

“你想玩遊戲嗎?”唱陰人站在小女孩兒麵前,笑吟吟的說道。

王抉微看著這個似乎是瞬間就出現在眼前的老人家,身體緊繃著愣了一愣,隨後就緩和下來,雙手插兜,無所謂的說道:“想啊,但不是跟老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