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武夫就能殺到他們麵前去。
這就值了。
自古以來,有源源不絕的人做過這件事。
有人成功了,比如荊軻,刺響了整個大秦帝國的喪鍾,比如豫讓,刺出了一顆顆血淋淋的忠肝義膽……也有人失敗,更多的是失敗的例子,專諸,一個小小的王座都沒有刺到,聶政,刺出的是殺戮以及自己的不得好死……
他希望他悲慘的朋友可以成功,成功的敲響大清朝的喪鍾,迎接新世界。
雖然自己一定會成佛的,但是他死了,那時候肯定就沒有朋友了。
千萬不要死,我們還可以一起去買-春,一起殺毛子,一起聊天打屁。
思緒微微有些散漫,越想越多,趕緊收斂心神,凝神細聽。
一聽之下,熱汗瞬間變冷。
破廟內了無生息。
他的朋友……死了?
飛奔進廟,廟門一推便橫飛出去。
沒有人。
沒有屍體。
於是大呼小叫,漫山遍野的尋找。
……
王子昂的腦袋已經迷糊了,什麼都不知道,隻是麻木的邁著雙腿。
不想讓人見到自己狼狽淒慘死去的模樣,不想被他的女兒,他的徒弟,他的小姨子,他的爹看到他滿是鮮血的屍首。
於是別離自己的朋友。
尋找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安安靜靜的死去。
迷迷糊糊之間,感到金光穿透眼皮,刺進識海。
天要亮了。
風白天黑夜不停地呼嘯,卷起林野間表麵厚厚的雪,拋灑到他的腳印上,層層覆蓋。
向著充滿光明的地方走去,他是絕對的拋棄黑暗。
死,也要死在更光明的地方。
如果沒有別的變故發生,當他體內的精純內息漸漸釋盡,當他的身體完全冰冷,他會變成深雪裏的一句無名屍體,而且將永遠沒有任何人能發現他的死亡,直至不久之後天時再次發生變化,春天來臨,雪融冰消後他隻剩下雪白的骨頭,那時還有誰能記得世界上曾經存在過一個叫王子昂的人?
還有誰會清楚這叫王子昂的人其實叫做張子昂?
誰會知道他有一個才一歲半的的女兒?誰會知道他的妻子才生完孩子就被人割掉了頭顱?誰會知道他其實恨他爹?誰會知道他很小就沒了娘親?誰會知道他到死都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名姓以及身世?……
誰會知道他這悲哀的一生?
沒有誰。
他倒在地下的時候,即將奔赴死亡的時候,突然失魂與落魄掙紮了一下,對人間生出了一絲斬不斷理還亂的莫名情感。
他此時無論神智還是邏輯,都處於一和極為混亂的狀態……那是一種橫亙在生與死,明與暗之間的的奇妙體驗。
人之將死道心必明。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長生不死長久不息的完美存在,過往所有的驕傲與榮耀,輝煌與昌盛,都隻是為了給最後的覆滅做注腳,清廷已經到了這個時候。
如此,便雖死亦無憾。
躺在雪地中,腹中部,距臍中二寸之地一陣刺痛,然後發出炸裂的聲音。
聽到女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掙紮著將頭靠在一塊凸起的亂石之上,眯著眼睛看去。
頓時笑了。
“雨景……”王子昂伸出手去。
一個女人跑過來,提著裙子。
她沒有裹腳,也沒有穿鞋。
她踩著的不是厚厚潔白的雪,是生機勃勃的青草地。
她的身後有一條波光粼粼的江,江水不疾不徐抖動清柔的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