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清脆的槍響在寂靜的山林震得宿鳥驚飛,雜遝的腳步聲踩著枯枝敗葉迅速遠去,月光模糊,慘淡的映照著濃密的灌木叢中一張蒼白的臉,許久,這張臉一動不動,仿佛死屍一般。一陣山風吹過,樹葉輕搖,整張臉露了出來,一道目光在黑暗中亮如晨星,那是一張極端美麗的臉。晨星般的目光望向懷中,那裏有一個五六歲的幼童,有著與她極其相似的五官,正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望著她。
“媽媽,他們走了麼?”幼童小聲問。
“走了,我們安全了。”年輕女子溫柔的撫摸著幼童柔軟的頭發,又等了片刻,牽著幼童走出灌木叢。
“媽媽,爸爸怎麼還不來?那些人又是怎麼知道我們走這裏的?是有人出賣我們麼?”
女子抬手看看腕表,眼神有些焦慮,剛要回答兒子的問話,握著她的小手忽然一緊,她下意識的抬頭,神情驀然大變,前方正緩緩走來三個人。
“你好,幹妹妹。”為首的一名高瘦男子站定後,微笑招呼。
“是你!”女子神色淡漠。
“不愧是老閻王的女兒,事到如今,還能如此鎮定。”高瘦男子抽了口雪茄,笑意更深。
“為什麼背叛我爸?他待你不好?”
“哈!老爺子待我很好,隻是,我當人家兒子當膩了,想自己當家作主了。”
女子冷笑:“癡心妄想!”
“何以見得?老爺子對我可是信任有加。”
“你以為投靠了蒼穹會,他們就會幫你坐上離經幫幫主的位子?你隻是他們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不管我是不是棋子,你都見不到了。隻要你,和你的兒子死了,我就是當然的繼承人,這是眾望所歸。”男子不急不緩的笑著:“這是你的失誤,誰叫你當初不願嫁給我呢?”
“因為我媽媽當初就看你不順眼!”幼童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
高瘦男子緩緩看向他,年輕女子將兒子緊緊護在懷中。
“小孽種,你好啊。”高瘦男子走近他們,彎腰緊緊盯視幼童無懼的眼睛,目中射出嫉妒陰沉的光,“你再說一遍。”
女子連忙捂住兒子的嘴,對男子道:“他隻是個孩子,你放過他。”
男子冷笑:“虧你還是黑道世家出身,斬草除根都不懂麼?你們一家三口馬上就會從這個世上消失,而你的兒子,將會是第一個。”說完走向一邊。
他身後一名男子舉槍瞄準幼童,女子大驚失色,轉身擋在兒子身前,同時槍聲響起,子彈無情的射進女子嬌弱的身軀,鮮血從她嘴角流了出來。
“……媽媽……”幼童茫然的瞪著母親的臉。
“乖,閉上眼睛。”女子溫柔的笑著,伸手捂住兒子惶恐的眼睛,慢慢滑倒下去。
“媽媽!媽媽!”幼童跪倒在地,不住搖著奄奄一息的母親,然後,他轉過頭來。
高瘦男子看到了一雙充滿仇恨與憤怒的眸子,那種仇恨與憤怒遠遠超出了年齡所限,竟令他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懼。他知道,在今後的歲月中,他將永遠被這雙夢靨般的眼睛纏身!他窒息的抬起手,那名開槍的男子再度舉起槍,瞄準麵前咬緊牙關的幼童,慢慢收緊手指。
“砰”一聲,幼童驚訝的看到那名持槍男子轟然倒地,另一名男子正要掏槍,被迅速擊斃,高瘦男子慌忙躲在一棵大樹後,掏出手槍備戰,四周一時陷入死寂。
輕微的樹枝撥動聲傳來,高瘦男子轉身射出數槍,拔腿逃走。
幼童站起身來,望著發出響聲的來處,輕輕叫了聲:“爸爸。”
一名年輕男子腳步踉蹌的走了過來,手中的搶不斷淌著鮮血,他撲倒在女子身前,雙手顫抖的將女子摟進懷中,小心翼翼的撫摸女子蒼白的臉。
女子緩緩睜開眼睛。
“媽媽!”幼童驚喜的叫。
女子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看向丈夫:“我知道你會來救我們。”
男子點頭,哽咽道:“我們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就要抱起她來。
女子閉了下眼睛,虛弱道:“先聽我說。”
男子不敢再動。
女子輕輕吸了口氣:“聽我的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照顧好小楓,不要讓他為我報仇。遠離香港,遠離是非,甚至遠離他的外公……做一個平凡人吧。”
男子已是泣不成聲。
“答應我,我不想讓我們的兒子重蹈覆轍,趁這個機會,讓他做一個幹淨快樂的平凡人。”
男子望著妻子殷殷企盼的眼睛,終於艱難的點了頭。
女子歎口氣,又望了兒子一眼,戀戀不舍的閉上了眼睛。
男子呆了一瞬,驀然仰天痛哭。
幼童臉色蒼白的望著父母,一雙小手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