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些沒法追念的往事(1 / 2)

恍惚地覺著,生命裏缺失了某些十分重要的部分,又不能夠清晰的記起來。

歇斯底裏症是早已經好了的,然而,很多時候,我還是一句話都不想說。

因為這個,半個月前,妻子同我離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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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朋友來訪,見我書房裏那塊石頭時,臉上露出來很是驚訝的神色。

“怎麼,你還留著它?”

我點點頭,問:“有什麼不對?”

“沒,沒什麼。”他神情躲閃。分明是在刻意回避什麼。

斜陽從窗外照進來,光線柔和極了。我遞過去一支煙,他點燃了,吧嗒幾口,又漫不經心的看一眼我書桌右角上的那個紫砂小方盒,裏麵放的,就是那一塊青褐色的石頭,盒子上麵覆蓋了一片薄玻璃片。

這盒子是我從地攤上淘回來的。

平時我喜歡去地攤上淘一些古舊的線裝書,無意間發現了這個盒子。那種柔和的色澤,和略顯粗糙的質感,我都非常喜歡。

“聽說,你收藏了很多碟片,我想借一張貝多芬聽聽。”歇了歇,他又補充說,“我把工作辭掉了。唉,整天和一些神經病打交道,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我小心翼翼的在書架上方的紙盒裏抽出了貝多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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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還碟片的時候,我已搬離了原來的住處,去了鄉下。

他是獨自一個人駕車來的,剛下車就問,“你聽得懂貝多芬?”

我說,“聽不懂。但一直在聽。進屋坐吧。”

我給他倒了茶。

“你的那塊石頭還在吧?”

那塊石頭,無論走到哪裏,我都帶著的。隻要我長久的凝視它,就能夠聽到深沉、洶湧而又湍急的流水聲。而內心一直有種隱隱的感覺,它的內部,一定藏著一個悲情的故事;眼淚無法償還,也無法稀釋。

“上次見你的時候,就想問問你,關於那塊石頭,你是不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繼續說,“但又覺得有些不妥,所以沒問。”

“的確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是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你知道嗎,你還住醫院裏的時候,見你每天握著這塊石頭,起初我覺得非常可笑。當時,這塊石頭對你來說,好像比你的命還重要,你可以不吃飯,卻離不開它。你每時每刻都把它死死的攥在手裏,怕它會長翅膀飛走一樣。可更讓我困惑的是,這石頭似乎並不能夠給你任何的慰藉,多少次,我見著你看它的眼神,既驚懼又絕望,有時甚至全身痙攣,痛苦到蜷縮。那時候覺得你是個比森林裏的猩猩還遠為奇怪的家夥,真沒想到,後來我們居然成了朋友。”

其實我也沒想到。因為那時候,畢竟他是醫生,而我,是一個歇斯底裏症病人。

送朋友離去時,他突然說,“但是,我現在理解你了,雖然我還不知道,那塊石頭對你,究竟意味著什麼。當我苦苦思索命運究竟是什麼鬼東西,貝多芬告訴我的,並不比我知道的更多,可前不久,我突然想起你和你的那塊石頭,我就徹底明白了命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命運就是這麼回事兒,你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別人也不知道。就這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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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雪後一個寂寞的下午,我從紫砂盒子裏取出那塊石頭,放到上午我看的書的封麵上,然後拿了相機,從不同的角度,一下子拍了幾十張照片傳到微信上去。取了個名字,叫《命運》。

夜裏,一條評論像噩夢一樣將我拽住。發評論的人,叫“折戟沉沙”。他的評論很簡單——**居然還留著這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