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客客氣氣地送走這個“欽差大臣”，又把一些來鬧事的廠家代表勸走。最後一咬牙補交了水電費，總不敢讓工廠和家屬區停水停電吧。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我要麵對最難對付的銀行代表。銀行的人也看出來了，我們是真的沒錢了。我把工廠所有的賬目全部攤在會議室的桌子上，任由這個專業人士查看。除了一些有沒有被抵押出去都不知道設備之外，工廠最值錢的就是還沒有完成的產品。這些東西已經有人訂下了，完工之後可以換回一筆錢。但是由於廠長強行要回貨款，導致下麵的生意做不下去，所以工廠沒有了生意。就算把所有的產品都賣了，也不夠還銀行的利息，本錢怎麼辦？銀行工作人員再三驗證之後，請示領導之後，終於離開了。不久之後銀行和上級部門來人封閉了辦公樓和幾個空置的車間，就連還在工作的車間，也派人看管起來。
公安局、檢察院、紀委等部門也加入了調查，事情的真相漸漸被大家接受了理解。當大家得知廠長被通緝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工廠得救了。隻有我和其他幾個人知道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上麵的人好像有問題。廠長的事情很清楚，隻要簡單一查就清楚了，可是上麵拖了近一個星期才報案。廠長在工廠的時候經常會說他上麵有人，什麼什麼大官是他的親戚，誰又是他的同學。我總算見過一點世麵，又了解工廠的內部運作，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廠長和一些高層這些年來起碼揮霍了工廠上千萬的資金。其中雖然有一部分吃了喝了用了，但是更多的錢對他們轉移走了。廠長一個人最少貪汙了近五百萬，這些錢足夠他打通關節或者逃離國外。銀行說廠長好像將設備暗中抵押給了其他銀行，要是真的話又是上千萬的資金，這都是要算在大家頭上的。
事情真的不幸被我猜中了，當我們這裏通緝廠長的時候，廠長已經到了國外。廠長有一個不大的女兒，和廠裏一個小姑娘關係不錯。廠長大人的女兒郵寄了一張明信片過來，一看就是國外寄過來的。中國公安和紀檢委再厲害，也不能去國外抓廠長吧。看來這個廠長不會回來了，也就是說我們的血汗錢要不回來了。大家怎麼辦？這個問題一直在大家腦海裏反複出現。
我進廠的第三年，也就是我二十二歲的時候，工廠終於走到了盡頭。因為工廠資不抵債，外加多起經濟糾紛，宣布倒閉處理。退休工人的問題交給新成立的市級退管辦負責，算是了了老人們的一件心事。四十五歲以上的男職工，四十歲以上的女職工，按照內退處理，發放全市在職職工平均工資的七成作為基本工資，等到了年紀到了正式辦理退休。男的四十五歲以下，女的四十歲以下，按照工齡發放一次性的補助，買斷大家的工齡。至於這筆錢哪裏來的？就是賣了工廠的地皮才有的錢。因為要還銀行的錢，所以這筆錢餘下的並不多，不夠的政府出麵補助。
就這樣我不但沒有工作，而且也沒有未來。因為我和我爸爸是主要承辦人，所以我的大名大家都知道了。不但市內所有機關不要我，就連一些事業單位和工廠也不會要我。銀行更是把我和我爸爸列入黑名單，我們不能再貸款。爸爸不貸款可以，我怎麼辦？不能貸款就代表我不能獨自做生意，我一輩子等於隻能給別人打工了。不過還好，工廠出資集資改的房子沒有被收走，大家還算有一個家，不然的話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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