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向有“天下已治蜀後治”，“天下未亂蜀先亂”之說，天府之國並不是一塊平靜之地。與其他各省大為不同的，袍哥黑社會組織從大城市到窮鄉僻壤，無所不在，勢力巨大。在海棠溪的張毓中守著蔣介石的通路，也不得不去與他們鬥智鬥勇。
海棠溪原是水陸碼頭，袍哥幫會早已有之，且還分為水陸兩幫。因為兩岸之間的江麵寬闊，沒有渡橋，隻有舢板和船隻渡河，船夫和挑夫眾多。在弱肉強食的社會裏，他們因受人欺負不得不加入水幫袍哥，當上黑幫弟子來“自保”。為首的為“舵把子”，有很大的權威。
海棠溪陸上的袍哥舵把子姓劉，在海棠溪車站對麵建了一棟二層樓房，開設店鋪和住家，因為生活富裕安適，無形中停了幫會活動。水上袍哥的舵把子姓盧，是個子矮小體壯、外形飽經風霜的人，曾有酗酒鬥狠、欺淩船戶、勒索行旅的前科。
為了控製渡口，張毓中以軍委會運輸處名義成立了一個汽車輪渡管理所，雇了數十名員工，沒優先雇傭當地的船夫，不僅如此，當地人要渡江，為了省錢、快速和方便，想搭汽艇輪渡過江，被汽管所的職員拿著掃帚又罵又趕，死活不準坐，因時刻間一長，雙方就結怨了。
1941年3月，一個細雨刮風的黑夜，約10時許，突然，十多人手持棍棒摸到了汽車輪渡管理所，破門而入，見東西就砸，折騰了約十分鍾，把所裏的電話和門窗、玻璃、桌椅等砸毀了，吆喝而去。
這是咋回事呀？
張毓中和汽管所所長李德元住在海棠溪車站對麵山坡的茅屋中，最先接到消息，匆匆趕去，結果與憲兵隊隊長丁樹生同時到達，眼前的景象雖然有點淩亂，但並不嚴重，照明設備等都沒被破壞。
很快，海棠溪各軍警機構也紛紛趕到了現場。
“馬上進行調查！”張毓中下令。
隨即，汽管所的值班員工急匆匆地趕過來了，氣喘籲籲地說：“我們正準備休息，忽然聽到岸邊一陣吆喝和大罵的聲音，路燈很亮，我們都認識他們，是水幫的舵把子和十多個嘍囉，肯定是來找麻煩的。為了避免事態擴大，我們有意避開了，所以沒有發生正麵衝突。接著，我們就聽到一陣劈劈啪啪聲，還有辱罵聲，隨後，他們就呼嘯而去了。臨走時，我們聽到有人揚言說：‘我們還會再來砸委員長的渡輪……’唉呀，好可怕！”
聽了值班員工的報告，他們再勘察了現場，巡視四周，確認是水幫幹的。李德元說：“沒傷人，也沒砸汽艇，顯然是臨時起意，乘著夜間天氣不好前來搗亂泄憤。”
“不管其動機如何、罪行輕重，非徹查重辦不可。”憲兵隊隊長丁樹生說，“我們立即采取行動，繩之以法。”
張毓中說：“我以為本案和一般治安案件大不相同，應該理性地進行研商。”
“嗨，要下重手，要殺，你這侍衛長還存什麼菩薩心呀！”丁樹生說。
“我不是侍衛長。”張毓中說，“還是請大家冷靜，今晚不要有行動。不過，請憲兵隊增派兵力，加強防範，以免打草驚蛇。”
“對對對！海棠溪不僅是交通要道，而且是領袖往返渡江之處，在安全上最敏感，不能有絲毫的鬆弛。水幫盧舵把子過去有前科，這次又是他帶頭幹的，很明顯是搶碼頭。”李德元說，“他們明知汽管所是戰時軍事運輸單位，也清楚委座渡江的專輪就停在附近，率眾滋事，還口出狂言，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他也支持殺。張毓中還是不同意，說：“請大家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將詳情向王侍衛長詳細報告，請他核示。明天上午9時在憲兵隊開會，討論後再決定如何查辦。”
不是不查辦，而是要去請示領導。眾人自然同意了。
翌日早晨，張毓中用電話專線向王世和報告了案件的經過和臨時處置辦法。王世和有點驚訝說：“有這事兒？砸了汽管所？你要重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