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風呼嘯著，嘩嘩地吹過空曠的山坡，猛地撞入山穀之中，發出陣陣鬼哭狼嚎之聲。
夜，漆黑如墨，烏雲沉甸甸地壓在半空中。
陣陣轟鳴聲從遠處傳來，澎湃的瀾滄江水日夜不息地奔湧著，宛如一隻發狂的巨龍在崇山峻嶺中穿梭。
遠處，幾朵亮光在寒風中飄搖，不久，消失在山穀之中。
“該死的風季，該死的……”
伴隨著一聲詛咒，幾道火光從山坳處轉了出來。
奔騰的江水撞擊著岸邊的石頭，發出轟轟隆隆的巨響，無數的暗流回旋著，露出一個個細小的漩渦，在隱隱火光中，宛如一隻隻噬人的猛獸，張開了巨口。
幾根用木棍做成的火把噗嗤地燃燒著，火星四處飛射，暗紅的火光在寒風中閃爍著，發出忽明忽暗的光芒。
四人個抬著一副簡易的擔架悶頭趕著路，眼神專注地盯著腳下。農曆冬月的氣候非常寒冷，四人卻光著膀子，臉上是密密麻麻地細汗。
前後有三個人舉著火把，努力地將亮光照在山路上。
擔架用兩根樹棍，再加上兩床床單簡單綁裹而成，上麵躺著一個人，用棉被緊緊包裹。崎嶇的山道上到處是散落的石頭，擔架不時劇烈顛簸著，棉被中傳來一聲聲壓仰著的**。
“慢點，注意腳下！”
走在最後麵舉著火把的年輕漢子皺著眉頭大聲叫道，他有著齊肩的長發，如今卻因為汗水緊緊地貼在黝黑的臉龐上。
年輕漢子急步走上前去，低頭檢查一番，輕聲問了一句，又吆喝起來。
“再快點，集鎮上有拖拉機等著我們！”
“阿虎，那邊真的都聯係好了嗎？”一道顫巍巍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緊接著，火把的陰影中走出來一個六十左右的老人。
他上身穿著一件軍綠色的春裝，領子發黑，上麵布滿雜七雜八的汙垢，腳穿一雙軍用球鞋，兩個黑黑的大拇指順著破洞露了出來。
老人劇烈地喘息著，臉色發白，雙眼無神，沒有焦距，右手杵著一根發黑的木棍，正微微顫抖著。
“阿叔，您老小心點，”阿虎趕忙跑了回來，語氣中不無埋怨，“早就說，讓您在家裏麵等信。”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酒瓶，塞給老人。
老人拿起酒瓶，熟練地打開瓶蓋，仰起頭，咕嚕咕嚕聲幾大口，瞬間就去了半斤。
“那個天殺的，我還準備著丫頭的彩禮錢過幾天舒心的日子，這下好，雞飛蛋打！”老人精神亢奮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閃過一絲不正常的紅潤。
“阿叔！”阿虎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擔架道。
“我說錯了不成，別人家娶媳婦彩禮錢是兩萬，我家丫頭水靈靈的，是方圓百裏挑一的漂亮妹子，隻要你一萬五。你小子不爭氣，就知道喝酒，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白白地便宜了外人，也害了我！”
老人又咕嚕幾聲，剩下的半瓶也進了肚子，腳也不晃了，不但跟得上腳步，還有餘力嘮叨起來。
阿虎張了張嘴，最後低著頭悶不吭聲。
華大村是山區，再加上氣候幹燥，田地本身就少，隻能種些苞穀土豆什麼的，再加上政府退耕還林補償一些，勉強能夠糊口。
別人家嫁女彩禮是一萬，我賣牛賣羊好不容易湊足一萬，你說什麼阿雲漂亮，非要一萬五，死活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