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上世紀90年代初期,西伯利亞,冬,零下36度。
三個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行走在一望無際的白色荒原上,風雪呼嘯,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走在最前麵、帶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突然朝前跑了幾步,“撲通”一聲跪下,掰開手中的軍用指北針,在一張舊紙片上比劃了兩下,隨手將指北針丟到一邊,埋頭在雪地上使勁的挖起來,邊挖邊大聲喊:“娟子,衛東,快來!”
兩個同伴氣喘籲籲的趕上來,其中戴著厚皮帽子的小夥子二話不說從包裏掏出一柄折疊兵工鏟,另一個圍著粗毛線圍巾、長相清秀的姑娘由於穿的太厚,剛跑到跟前便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
“當心點娟子。”黑眼鏡趕緊扶住她,一臉關切的說,“我們現在可是在湖麵上。”
姑娘笨拙的爬起來,賭氣的看了他一眼,將圍巾朝脖子後麵一甩,摘下手套用力的刨挖著冰冷的積雪。
黑眼鏡笑笑,眼角掠過一絲幸福。
雪,越來越大。
厚皮帽子突然停了下來。
“誌國,你來一下。”他怔怔的低著頭,輕聲說道。
黑眼鏡飛快地爬過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拂去冰層上最後一點積雪,眼睛立刻瞪的大大的,整個人一動不動。
“靠!”
他聲音顫抖,仿佛有什麼東西如鯁在喉。
厚皮帽子和姑娘的表情比他更驚訝,甚至可以說驚恐,但是又忍不住不去看,三個人就這樣趴在雪地上,頭挨著頭,一起望著冰層下麵的那個“東西”。
“誌國,咋說?”厚皮帽子低聲問。
黑眼鏡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東西”,咽了口吐沫,“按照教授筆記本裏寫的來看,應該就是‘它’了。”
厚皮帽子用力的點了點頭,“妥了!”
姑娘喜極而泣,用力的搖著黑眼鏡的胳膊,“誌國,你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
黑眼鏡傻笑,片刻後從腰間取下冰鎬,一臉興奮的說:“娟子,衛東,你倆退後。”
厚皮帽子笑容突然變僵,厲聲問:“誌國,你要幹嘛?”
黑眼鏡轉著手裏的冰鎬,“把‘它’弄出來。”
“你瘋了你!”厚皮帽子急忙喊道,看向姑娘,“娟子,快幫我勸勸他。”
“勸有用麼,你還不知道他的脾氣,他認準的事情,誰能拉的住。”姑娘直直的望著黑眼鏡,嗔怪中帶著一絲溫柔。
厚皮帽子將兵工鏟狠狠的朝雪地上一摔,“我真是服了你們倆了。”
倆人默默的低著頭,都沒有回應厚皮帽子的話。
狂風猛烈,猶如鋒利的剃刀劃過臉頰,廣袤無垠的荒野凍原上,鵝毛大雪漫天飛舞,極度寒冷緊緊的攫住三個人的呼吸!
黑眼鏡慢慢的站了起來,大雪將他全身染白,猶如一尊屹立的雪雕,“娟子,衛東,謝謝你們一路陪我走到這裏,能夠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其實我比你們更加迷茫,在西伯利亞的這些日子,我每天晚上都在追問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冒如此之大的風險去證實一個可能隻是傳說中的存在,這樣做值得麼。”
“但就在我趴在冰麵上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想明白了,這件事沒有值與不值,我們親眼目睹了傳說,這已經是最大的回報。”
“也正因為如此,我還想更進一步,這無關名利,隻是一種態度,我要揭開這個傳說的一切,將它展示給世人,這是教授對我們的期望,也是我們,作為一名知識分子應有的責任。”
厚皮帽子和姑娘坐在雪堆上,靜靜的注視著黑眼鏡堅毅的表情。
黑眼鏡扶了扶沾滿積雪的鏡框,抬起頭,仰望遼闊的天空,“我要按照我的想法堅持下去,不管未來會麵臨怎樣的艱難挑戰,承受多少挫折和痛苦,我都不會後悔我此時此刻的決定,因為盧梭曾經說過,假若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