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北史(12)(1 / 2)

李彪不久回到本鄉。孝文帝洛陽向北巡幸到鄴城,李彪穿著平民的服裝自稱“草茅臣”,在鄞城南邊拜迎。孝文帝說:“我當你已死了。”李彪引用《論語》中話說“子(孔子)在,顏回哪裏敢死。”孝文帝高興了,就對李彪說:“我常常以堅貞的鬆樹似的誌節期望你,希望你有不怕歲寒之心,你應當報效國家,盡心為國做事,近來看到彈劾你的奏章,你的行為大大違反了我的期望。你遭受這次譴責,是由於你還是由於我?是由於掌執事情的大臣?還是你自己找的?”李彪說:“臣的錯誤是臣自己的終故,罪由自取,實在不是陛下橫加臣罪名,又不是掌事的大臣無辜冤枉臣。臣的罪行如此,應該竄伏在田畝之中,不應該遠來玷汙車駕的塵土。但臣聽說聖上身體不舒服,這是臣肝腦塗地之際,所以敢來,並不是為了謝罪才來的。’孝文帝說:“我想用你,但因回憶李仆射(李衝)所以不能用。”孝文帝後來采納宋弁的話,又將起用李彪。正好留台的章表送到,說李彪和禦史賈尚過去窮追廢太子元恂的事件時,按理說應有冤枉之處,奏請收捕李彪。李彪自稱冤枉,孝文帝證明他沒有這事,派左右的侍從去安慰他,允許他乘坐牛車,送回洛陽。正好逢大赦免罪。

宣武帝繼位,李彪自動依附王肅,又跟郭祚、崔光、劉芳、甄琛、邢巒等人作詩唱和、書信往來,經常互相稱讚推崇。因此計謀求得恢複舊職,重新從事史官的工作,王肅答應給他想辦法。李彪就上表說:

我們大魏朝擁有中原之地,年歲已逾百年,將近十紀,但史官的記錄,還沒有完備。再加秘書著作機構中衰,記錄功勳之事有缺,美事日益被遺忘,善事月益稀少。所以諺語說:“一天史官不記事,有事就會荒廢。”到了太和十一年時,先帝先太後召集著名儒者和博雅通達的人,來充任史官的人選。當時忽視臣的許多缺點,采納臣的微薄願望,命令臣出納善言,授給臣以秘書丞之職,吩咐臣去做這件事,臣也無法謙讓。高祖皇帝當時下詔給臣說:“端正你的素誌,在筆頭上必須公正,記錄史事而不合法則,後世的人會怎樣看待呢?”臣奉了高祖的詔命從事工作,不敢失誤。

臣私下以為孝文皇帝繼承了天地間的大位,使祖宗的基業得以隆盛,大功尚未完成,忽然地去世了,所有的黎民百姓,好像喪失了天地。幸虧逢上陛下明察聰慧的本性,應上天保和協合萬民的度量,擴大明亮的智慧體察萬物,躬行靜默恭敬來使萬邦和順,天的氣因此而清明,地也樂於平靜,可以說是兩代明聖之君重出,君主明良於上。《記》說:“善於示人行跡的人希望別人繼承他的行為,善於唱歌的人希望別人延續他的聲音。”所以古書說:“文王奠定基礎,周公完成了事業。”然則先皇盛大功業和聖明,現今皇上的純美德行和明察,前代相比,其德行是沒有失誤的。這偉大的時機啊,哪能不光大發揚!先皇的化育萬物,其德合於陰陽二儀;先皇的洞察事理,其明同於日月;先皇的偉大功績,其思慮周密同於四時;先皇的明察與鬼神相符合;是先皇的識見卓越;想使天下統一,是先皇的遠慮;安撫四夷使為天子守疆土,是先王的雄略;使境外安寧齊整,是先皇的威德;禮製效法周代,是先皇的恩義,在泰山設樂祭天,是先皇的仁德;車駕親自征伐漠北,這是先皇的智謀;征伐南方,是先皇的守禮(指孝文帝伐南齊,聞齊明帝死,退兵);登上泰山,告成於上天這是先皇的恭敬天神;親自祭祀宗廟社稷,是先皇的孝敬祖先神祗;官職無所失誤,是先皇的德行;通天下之誌而能完成其事務,是先皇的正道;考察人間萬事,是先皇的深厚智慧;革去弊端創立新製,是先皇的大誌;孝慈之道廣泛傳播,是先皇的大善。先皇有大功20件,加上他居尊位能謙恭而且光明,做成了大事而不去據為已有,真可以和三皇並列為四而與五帝並列為六了。確實應該把功勞寫在竹帛上,使名聲流傳於金石。

臣私下以為史官中通達的人,大的可以和日月一樣明亮,小的也能和四時那樣豐富,所以能把名聲無窮地傳留下去,把道理明白地告訴後人。所以金石當可磨滅,而人的遺風流韻不會消失,就靠的是史藉。諺語說:“宰相之門出宰相,將軍之門出將軍。”這不僅因為生性,實因積習的教導所致。竊以為掌管天文的官,職為太史的人,如果確實得到了人才,就應讓他世居世官。所以司馬談、司馬遷世代從事史職而功業得立,班彪、班固世代從事史職而得以成名,這是前世已實行過的經驗,後人當借以為鑒。然而前代史官之不能完成其事業的,都是處於衰亂之世,在上者不能容忍善人的緣故。所以張衡離開史職去作賦,蔡邕離開掌史職的東閣去成就自己的誌節。近來東晉時代,有個佐郎叫王隱,被著作虞預所毀謗,被免官在家,白天就打柴供燒火做飯,夜裏就觀看文書作史,這樣寫成《晉書》,記錄了一代之事。當時晉明帝司馬紹隻是命令尚書供給王隱紙筆而已。國家重大的典籍,由私人來完成,衰亂末世的弊病,竟到這地步。這是史官的生不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