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裏糊塗便塵埃落定。
考上中專，對我爸媽來說是相當滿意，起碼不用待業了；我大姐也蠻高興，當時中專算幹部。周日帶著身孕趕回娘家，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為我慶祝。隻有我二姐，她希望我複讀在考。她認為我當初吊郎當根本就沒打算考大學，離錄取分數線才差不了50分，如果這次用心考肯定沒問題。
吃過晚飯，我大姐招呼我和我二姐到院西遛彎兒。大院周邊已經大變樣——南麵的莊稼地荒了幾年，現在開始蓋樓。西邊的荷塘還有，沿著荷塘間平實而寬闊的土路，盡頭堆起南北走向起伏的土山，把鐵路的喧囂擋在了田園的外麵。緩緩的山坡上種滿了矮小的鬆柏，山頂還修了一個亭子。
“看著吧，過不了幾年，這兒就成公園了。”我大姐得意眼前的變化，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希望。“等咱們大院蓋起樓房，咱家還搬回來。站在樓裏居高臨下欣賞風光無限。”
“嗛！搬遷還不定搬哪去，就臭美上了。”我二姐撇撇嘴賭氣地說。
我大姐看著我，轉入正題囑咐道：開了學，好好學，給老師留個好映象，將來分配個好工作。”我大姐對我的希望比較實際——不管在哪，隻要能隨上大溜就成。因為她看透了我，根本就不是那種爭強好勝出人頭地人。
“起點就不高，有好工作也輪不上一個中專生。”我二姐嘟囔著打斷我大姐的囑咐，把話頭轉向我：“石頭，聽二姐的，你就再考一年！”
“你別給他出餿主意！好不容易考上個中專——不上了。”我大姐沒好氣地扒拉了我二姐一下，說：“當初報師範是你的主意，現在考上了又勸他不上的還是你。這麼大人了，你有譜沒譜！”又轉向我：石頭，別聽你二姐的，咱爸媽的意思也是叫你上。願意學今後上夜大什麼的不一樣。”
“你們就是想讓石頭快點上班掙錢。”我二姐氣哼哼地說。
我大姐不樂意了。“你這什麼話啊，他就是你一個人的弟弟——你這兩年在外麵讀書，知道石頭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啊？和你們在一起就沒什麼出息——幹臨時工轉正，嫁給一個大老粗。”我二姐把矛頭轉向我大姐。“高二最關鍵的時候，你們就沒好好督促他。也難怪，你們就沒想過——石頭能考上大學。”
“石頭這不是上中專了，出來就是老師——怎麼就臨時工了。”我大姐挺滿意我的結果。“你一回來就讓石頭再考一次，再考一次要是連中專都考不上怎麼辦？咱們排8號的二黑到是想上大學，連著考了兩年都沒考上。這下好了，整天糗在屋裏不出門，快成廢人了。”我大姐擔憂不無道理，見好就收。
我二姐瞪著我說：“我跟你說石頭，中專畢業也就教教小學生，跟幼兒園阿姨沒什麼兩樣——你到底怎麼想的？”我二姐見我滿不在乎的神情，扒拉著我的胳膊說。姐弟三人都停住了腳，我倆姐看著我。
“上學去唄，拿兩年助學金然後掙工資。”我知道自己吃幾兩幹飯。眼下，我是想上大學，可上大學得考試，一想到考試我腦袋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