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痛楚看那背對自己的人兒一眼,咬牙回頭就走,不願逼她,卻永不能讓她走出自己的生命,就算窮其一生,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宮燈明亮,照不亮人心,黑暗的夜晚總是追隨苦痛的心靈,伴隨帝王的腳步,等待兩人的,究竟是什麼相對的未來?
“嗨!”
輕歎一聲,沒有回頭,揚手輕揮,拂過已成粉末飄飛在空中的流吟令,琴吟心如明鏡。
此生,要再讓他回頭,是決無可能的事情……
三月後,昃山頂!
山頂洞中是一片冰的世界,晶瑩透亮,如夢如幻,在夢中多少回浮現的冰棺依舊整齊擺放,洞口,有三人對視站立,久久不動。
一人,仙風道骨,須發潔白,棄塵離世;對麵一人,黑發飄揚,精靈異動,額間有紅盈如火,昂然生氣;旁側還有一人,絕美細致的臉龐如冰似玉,襯出墨發潑灑,媚眼盈秀。
“總教主不必詫異,蘇素此來,原就是奉老教主之意帶你認祖歸族,這位,就是靈尤族老法師,也是你外婆的父親,想必總教主並不陌生罷?”
含笑老人如此之熟悉,叫人恍然初醒,琴吟喃喃低語間有無盡的傷痛:“你的出現,每一次,都帶給人傷痛,如今,還有什麼痛楚要我承擔?”
這個老人,就是靈尤族的老法師,竟看自己女兒為情而亡,竟看自己的後人在塵世間苦苦掙紮,是太獨傲與紅塵外,還是心中沒有情之一物?
“吟兒,不是我太獨傲人世,也非我心中沒有情,而是這原本就是天命所定,你看人世,且笑天下眾生,還有什麼比情更傷人的?”
老人似看穿人心,微微一笑,隱隱冰透的身軀在潔白的冰雪中漸漸消失,是人,就有無限情誼在心間,如今的境況,不是自己逆天而為,又怎會有聖女後人至今的尚存?
“吟兒,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世上萬物,皆為人自身所迷惑,擺脫一切煩惱,用你的真心來看,才能看見事情的本質。為情所困,又怎能把自己的心清明看透呢?當年的情動,對你外公,對你父親,對瑞敏,對你,都不是原本應該發生的事,可是,當事情回頭再看時,又怎知他的該與不該?逝者已逝,生者共存,還是要活好每一天,才不負逝者遺願罷!”
老人聲音漸遠,琴吟癡癡看向他消失不見的地方,鵝毛大雪飄灑身上裘衣,漸漸染白黑發眉宇,一旁站立的蘇素不忍再看,輕聲低歎:“總教主,進洞看看老教主罷!”
琴吟回身倦然一笑,聽從他的話語,緩步進洞,心,卻不知怎地怦然,似乎要跳出胸膛!
三月前回宮那晚,從此就被牢牢囚禁在如海深宮中,每日安然靜看日出日落,似乎覺得人生就是如此,也是個不錯的辦法,直到蘇素的出現!
妙手宮宮主蘇素的易容術當真天下無雙!
不是他手執當年長滿外公臉頰的胡須出現,不是那胡須根根矗立,世上決無人與之相似,也許,沒有人可以說動她放下自己的承諾,離開皇宮,在蘇素妙手易容的掩飾下出宮遠赴昃山。
外公,是怎麼了?
雖早有預感,但親見實況,心中的震撼還是不能避免的衝擊了已經脆弱的心脈,突如其來的黑暗刹那遮住了眼前的光明……
“總教主!”
柔和的聲聲低喚與有力的扶持讓琴吟漸漸恢複了知覺,強忍心中的悲痛,扶住晶瑩剔透的冰棺,細細看那似曾熟悉卻又已然不是自己曾經熟悉的麵容。
冰棺中,原本是靈尤族聖女一人,如今身旁竟還躺了一個人,一個眉宇似畫,柔和絕美,世上難以再出的溫柔男子,兩人閉目十指緊握似沉沉睡去,如卷中畫的一幕深深刻在了人的腦海間。
此情此景,究竟是不是在夢中所見?
“外公,外婆!”
隔著晶棺,玉指細細撫上兩人沉靜的麵容,瑩淚一顆一顆滴落,滑在棺蓋上,竟騰起七彩的光澤,蒙朧淚眼中,又看見兩人恬靜笑顏,對視中,有亙古不變的愛戀與深情。
“外公,獨守昃山幾十年,你竟如願以償了,在天之靈,與外婆當是神仙眷侶,永不分開!”
身無一力,琴吟滑坐地麵,側頭再看,父母熟悉的麵容也靜靜躺在了一起,隔冰封凍的晶棺之中,永續了千萬年生生死死不離不棄的持子之手,永伴身旁的神話傳奇!
“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低語間,蘇素靜立不動,看那精靈人兒俯膝無聲痛哭,洞外飛雪延綿,洞內異香漂浮,心中有無限感慨。
究竟情之一字是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又是一年春來到!
似乎江南的春天總是一樣的細雨綿綿,潤澤人心。春雨間,密林重重繁花壓枝,潔白似雪的梨花與那紅灼燦爛的桃花相映成景,帶出的是優雅清麗的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