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殿內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風,四周卻都是黑燭跳動搖擺著的藍色火焰,微小且不定,忽明忽滅。
成片的火焰卻帶不來一絲的光感,觸手可及的全部都是詭異著的黑暗,襯托的那些藍色的光點越發像一道蘊藏著巨大力量的符咒,隨時等待著開啟,就能玄幻了天地;亦或,已經在開啟,蠱惑著吸納了人的靈魂。
臉頰和指尖都有一絲冰涼的觸感,一下一下的,一旦觸及還尚有溫度的肌膚,便即刻融化成好似水滴的模樣,是……雪麼?頭頂上仿佛能流動起來的黑暗中,竟然是……在下雪麼?
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臉頰上融化了的水滴,一直以來被吸納了靈魂的感覺突然消失,同時也就頓住了向前的腳步,然而在下一瞬間,卻好似周圍的時間和空氣全部靜止,沒有什麼動作能進行下去。
胸腔中原本就顯得空蕩的跳動也沒有了聲音,有什麼在這樣的靜止中緩緩的流逝並徹底消失。唯有那成片成片的藍色火焰仍然跳動著,小小的,一片一片的雪花,依舊冰涼著麵頰。
大殿中那個孩子的手還扶在臉上,燃在四周的黑燭忽然整齊劃一的飛速自東向西整體旋轉,緊接著,充盈在四周的黑暗中湧起一股勁風,自某個方向齊齊湧來,凜冽著力道,帶著將一切碾為齏粉的力量洶湧而來。
衣衫和發絲立刻反向舞起,舞成撕扯開來的樣子,掙紮而強烈。耳畔卻靜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音。
雪片還是幽幽的自上而降,冰涼著人的臉頰。燃著的火焰卻不再忽明忽滅,而愈發增加了亮度。
像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敲碎了自己的胸骨,侵入胸腔。隻一下,冰冷的,讓人忘卻知覺的溫度,就緊緊扼住了原本溫熱的心髒。
……
羽煙染站在殿外,透過完全透明的牆體,看著殿內那個孩子。
如天幕中寂寥星子般的眸子裏,刮起勁風,忽然混沌了眼底。往昔如同裹挾在風中的利刃,刺得雙眼好似失明般生疼。
我在用同你一樣的方式,對待同我一樣,身世不由自己選擇的孩子。跟你一樣,耐心地訓練,慢慢地教會她,如何將原本清澈的雙眼弄得汙濁,如何將原本潔淨的雙手浸滿罪惡的鮮血。
我們都讓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肮髒世界中的人出現,我們都明知道那些悲哀的結局,卻眼睜睜看著它們上演,不僅不阻止,反而去推動。
可就算這樣,就算是我親手給了她一個世界,又親手毀了她的世界,長大之後的她大概也不會怪我。
就像,我從不曾怪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