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好名字!”劉淵稱讚道,他用手抓起一把幹草,伸到紅馬麵前。紅馬初時並不理睬,過了一會,見對方毫無敵意,才吃了起來。劉淵在紅馬吃幹草的時候,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馬頭,不一會紅馬竟似喜歡上劉淵一般。
“阿四,時間不早了,趕緊動身吧。”看了下沙漏,孔邑提醒道。於是劉淵、刁進、劉績、趙烈、朱貞每人選了兩匹馬,劉、趙、朱將三名勁裝漢子的屍體捆在馬身上,劉淵在院門口重新將琴、築縛在背上,然後五人翻身上馬,沿大街往南馳去。
不提孔邑等人如何將兩箱黃金、玉器搬回太學宿舍,單說劉淵等五人先趕到雒水北岸,劉淵讓刁進、劉績等人等在遠處,自己來到雒水邊,將背後的琴、築放下,上覆方嬙所贈繡有荷花的錦緞,又將兩顆人頭放在琴、築前麵,聲音略帶哭腔地唱到:“水潺潺兮情難忘,伊人已逝兮哭斷腸。”
唱完之後,劉淵把錦緞填在琴腹中,又塞了幾塊石頭,然後擦幹眼淚,將綁在一處的琴、築扔到雒水之中,看著琴、築沒入水中直至不見,劉淵轉身騎上紫燕騮,和刁進、劉績等人往西馳去。
第二天,與丁馥同裏的鄰居一早就向官府報了案,等雒陽令派人來勘察過案發現場後,整個雒陽沸騰了,丁馥全家上下二十餘口,栗榮門客、家兵共四十多人全部被殺,丁馥、栗榮二人死狀慘烈,首先是頭顱不知所蹤,其次手、腳皆被斬斷,另外軀幹也被砍成三塊,幾乎是被大卸八塊,可見凶手對二人的恨意何其之深。因為丁馥、栗榮二人常欺男霸女,行違法犯紀之事,黔首百姓都拍手稱快,但是栗嵩、栗榮之父和丁馥之父都又悲又怒,發誓挖地三尺也要抓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河南大俠刁進”,同時對刁進首級懸賞千金,對有關刁進的線索懸賞十金。
因為雒陽令、河南尹、司隸校尉三府並查,很快官兵就在雒水北岸找到栗、丁二人的頭顱,沿著雒水北岸往西追蹤,不久官兵又在道邊的樹林中發現三具勁裝漢子的屍體。群盜似乎在這裏發生了內訌,在屍體的身下還發現了兩個玉器,經多方查證,兩個玉器正是從丁馥家中而來,於是官兵一路追到河南縣刁進的家中,可惜撲了個空,有人看到幾個騎士前一天便將刁進老母和幼弟接走,似乎是往西逃去。官兵無奈之下,繼續向西追趕,一直追到弘農郡熊耳山附近仍是無所獲,隻得先回來複命。因司隸校尉馮方受到來自張讓、栗嵩等人的壓力,接連斬了好幾個辦事不利的官兵統領,可惜怎麼也抓不到刁進此人。
孔邑這幾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因為十一月、十二月是寒假,孔邑便待在家中,晨練導引術,上午讀經,下午習武,而暮讀群書。就在孔邑以為萬事大吉的時候,這天傍晚突然父親孔伷在後堂相召,看到在堂上一字排開的五副鎧甲和剛才匆匆離去的來異,孔邑心中暗叫不妙,果然孔伷陰沉著臉問道:“阿稚,劉績、趙烈、朱貞三人為何數日未歸?”
“阿父,孩兒有個弘農郡的同學怕回家路上遇到群盜,吾便命他們三個一路護送此生回家,估計他們三個要十幾日後才能回來。”孔邑解釋道。
“是麼?那這幾副鎧甲上的血跡是怎麼來的?還有武庫之中為何少了四副鎧甲?”孔伷繼續追問道。
“少的那四副鎧甲是被孩兒贈與那個弘農郡的同學了,這血跡孩兒委實不知。”孔邑裝作很無辜地道。
“孽子!五日之前的淩晨你為何從外麵翻牆而入?!你以為我是瞎子麼!!”孔伷見兒子仍在嘴硬,勃然大怒,從席上躍起,一腳踢在孔邑肩上。孔邑不敢躲閃,硬挨了這一腳後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栗榮一案汝是否參與其中?”孔伷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一把長劍,掣劍在手,用劍尖指著孔邑問道。
“阿父,栗、丁二賊惡貫滿盈,死有餘辜,孩兒是在為民除害啊!”孔邑見隱瞞不住,索性承認道。
“逆子!畜生!你真氣死我也!我一劍砍死你!”孔伷邊揮動長劍,邊狀似瘋癲地道。
“夫君,萬萬不可啊!”正在孔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孫氏闖了進來,她幾步跑到孔邑身前,一把抓住孔伷持劍的右臂,一邊勸說夫君,一邊扭頭示意兒子離開。孔邑從來沒見過父親發這麼大的火,稍稍猶豫了下後便轉身逃了出去。當天晚上,孔伷、孫氏二人在後堂一直商議至天亮,孔邑也是輾轉反側,一宿無眠。
進入十二月,天子因黃巾之亂被平,再次大赦天下,並改元中平,故光和七年便改為中平元年。自今天子於建寧元年(公元168年)即位以來,至中平元年(公元184年)十七年間,已有十七次大赦【3】,幾乎每年一次,所以之前栗嵩猜到今歲仍會有大赦,可惜栗榮、丁馥還是被人刺死。雖然朝廷大赦天下,但是因栗嵩、栗榮之父與丁馥之父的懸賞仍在,故於巽和孫敘仍頗為小心,每日待在太學宿舍之中,足不出戶,而孔邑自從被父親發現自己參與了栗榮一案後,便被禁止出門,連吳懿、吳班兄弟來訪都被孔伷謝絕了,差點沒把孔邑憋死,幸好這幾天連降大雪,天寒地凍,倒也無處可去。這天下午,正在孔邑打算去向母親孫氏求情的時候,突然孔伷派人來通知他準備三日之後行“冠禮”,冠禮主賓經占卜定為袁術,而大將軍掾韓卓被選為“讚冠”者。原來那晚孔伷夫婦商議之後,為了讓孔邑收斂心性,決定提前為孔邑舉行冠禮,並與吳莧成婚,另外孔伷為了避禍決定想辦法外出到地方上任職。
《大戴禮記?本命》:“冠、婚、朝、聘、喪、祭、賓主、鄉飲酒、軍旅,此之謂九禮也。”冠禮為九禮之首,或始於周,依周製,男子二十而冠,不過天子、諸侯為早日執掌國政,多提前行禮,傳說周文王年十二而冠,年十三生伯邑考,今天子劉宏則是年十二(建寧元年)登基,年十五(建寧四年)加元服,上行下效,民間行冠禮者也是自十五歲至二十歲都有。另外本朝提倡早婚,很多男子結婚時才十五、六歲【4】,女子十三、四歲【5】。依周製,男子二十“冠而列丈夫”,三十而娶【6】,女子十五“及笄”,二十而嫁,不過後來因戰亂、人口減少等原因,結婚的年齡大大提前。《韓非子》:“男子二十而室,女子十五而嫁”,春秋時越王勾踐曾下令:“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7】前朝漢惠帝時,家有女子年十五至年三十而未嫁者,罰六百錢。
雖然孔邑有些不解為何父親要為自己提前行冠禮,但還是認真地準備了一番,畢竟冠禮為九禮之首,冠禮之後,自己就正式“成人”了。行冠禮者分三類:嫡子、孤子和庶子。正妻所生為嫡子,妾、婢所生為庶子,而父親已逝的嫡子為孤子,孔邑自然是嫡子,吳懿便是孤子,而袁紹在過繼給伯父袁成之前便是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