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困難的不是如何選擇追逐或是放棄,
而是怎樣用你擁有的去平衡那長長的歲月!
錯
過
如果生命中有一刻是這樣的:
我就在你麵前,卻無法走進你的心裏,甚至什麼都不能做;
為什麼我還會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石濤的心理作用,今年昌穀的海棠花開的格外豔麗,尤其是公路局大院裏的這棵。
據說在昌穀本是沒有海棠的,是有人從外地移植過來的,而昌穀公路局裏的就是最早被移植過來的那棵!
石濤站在樹下,出神了好一會兒,往事潮水一般的湧上心頭。他時而覺得往事如夢,時而又覺得這一切觸手可及…
甚至他會覺得心痛,卻又不知道這心痛從何而來。
莫名的感懷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決定離開。
興許他覺得隨著自己的離開這一切都會過去。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是怯懦的,他沒用勇氣去麵對命運。
他禁不住苦笑了出來,往事卻又湧上心頭!
時至今日我猶能清晰記得那是怎樣的一個下午,能夠孕育出如此興奮的心情。
我騎著自行車朝著縣城馳去,隻有飛轉前輪發出的吱吱聲還在提醒著自己,這還隻是在路上。
和如今的大多數的人事任命一樣,保密保密保而不密!早在年前我就聽說自己要提幹了。
然而此時的興奮卻和提幹無關,我能和荷子在一起工作了。
我們是筆友,在那時這是很時興的,和現在的網友是一個意思。我們是在同鄉會認識的。
頻繁的書信往來使我們的關係很快升溫,大多數的時候裏我把每個月工資全部都拿來買郵票和信封,以至於到了月底我隻能到大師兄家裏去蹭飯,這也就注定了在那艱難的年月裏我最好的兩個朋友,一個是筆友荷子,另一個自然是我大師兄。
其實當時公路段裏是有免費的郵戳和信封的,但當時我卻從來都沒有用過,甚至想都沒有想過用。後來很多人問我是不是怕玷汙純潔的友誼,而或者是公私分明…..我總是隻能無奈的笑一笑,這一切在當時顯然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我最興奮的是有一次我收到她寄來的照片,這是多麼讓人意外的一件事請啊。現在看來當時的照片是那麼的小,那麼的模糊,遠不能和所謂的寫真相比,甚至和現在絕大多數的證件照相比它都是那麼的寒酸,可在那樣的歲月裏這足以讓我飄飄然。
和長長的回憶相比道路是短暫的,我很快就到了昌穀縣城。
上世紀7、8十年代的昌穀隻有紅旗路是鋪著柏油的,街上並沒有熙熙攘攘的車流,和鱗次櫛比的百貨商鋪,隻有少數幾家供銷社,貨架上也隻有單調的幾種生活品。
這一切似乎和繁華是挨不上邊的,可我卻仍能感覺到不同於二叉河的新鮮感。
沉浸在新鮮和興奮中的我,並沒有覺得自己要遲到了。
我走進公路局禮堂,剛推開一條門縫就看見裏麵坐滿了人,主席台上傳來的聲音也暗示我會議已經開始了。我貓著腳從那條窄窄的門縫中鑽了進去。
“哼!”我聽見一個女孩子忍不住笑出來的聲音。
我回過頭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一個長發過肩的女孩子用手背掩著嘴。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是我卻能感覺到她是笑的,還是那種大笑。
我輕輕的關上門,免得發出聲音,然後悄悄的坐在了她的一旁。
我剛剛坐下,還在慶幸自己沒有被發現……
“石主任,來了就和大家打個招呼嗎!”從主席台上發出的聲音驚醒了我。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我站了起來輕輕的鞠了個躬:“我叫石濤,二叉河道班的,大家都叫我小石頭!……”
我還沒有說完大家都笑了出來,我也不好意思再講下去,一個人悻悻的坐下了。
“你就是石濤啊?”她笑的都說不出來話了,我卻不知所措。隻是示意的點了點頭。
“你好,我叫李園園”黑暗中她向我伸出了一隻手,我滿是窘迫,此刻更是不知所措。短短的遲疑後我和她握了握手。
我焦灼的坐到了會議結束,這幾乎是我對那次會議唯一的記憶,就連我是怎麼走出禮堂的都已經不記得了。
人的記憶就是這樣它會自動刪除哪些你不想記住的事情,而或者它比你更自私,它會自己忘記它認為不重要或者不願記得的事情,這一切都在我們茫然無知的時候發生,使我們不需要背負那些我們不願背負的!
我被分到了一間獨立的辦公室裏,在那時這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情啊!
砰!砰!砰!早上我剛要打掃完衛生,房門就響了。
“門開著呢!”我回頭看見李園園抱著一大卷圖紙,站在門口。
我趕緊上前從她的懷裏接過圖紙:“你這是幹什麼呀,說一聲我會自己去取的,一個小姑娘還學人家抱圖紙,很沉的!”
我把圖紙放在辦公桌上,指了指門口的沙發,示意她坐下。
“張主任要你熟悉一下圖紙,下周四開動員大會。”
我半坐在桌子上看得出她意猶未盡,所以我並沒有答話。
“石主任,聽說你在二叉河連著三年得了優秀,才被提拔的?”
我苦笑著點點頭,不想打斷她的話。
“說起來我們還算是同學呢!你知道嗎我也是省職的……”
“園園!園園!……”
她還要說些什麼卻被走廊裏的呼喊聲打斷了,看的出她有著些許的不情願,但還是起身離開了。
我陪她走到門外,目送她離開。
當時的我並沒有認出她就是荷子,但卻覺得她像我一個老朋友一樣。看著她消失在走廊裏,我的心裏居然閃過些許失落!
隨後的日子裏我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石場路的準備工作裏,她隻是偶爾來過,有時過來帶人傳話,有時傳達文件,最多的時候還是說些瑣事。
我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日子了,隻是隱約記得那是一個周六的下午,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晚上。
那本是個雨天,我一直悶在辦公室裏看圖紙,不覺已經下班了。
砰!砰!砰!
我正看的入神,頭也沒抬:“請進!”
“哈哈哈!”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我把腦袋從圖紙中伸了出來,看見她站在門口手背掩著嘴在笑。
“園園,快進來!”一邊說一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哈哈哈!”她笑的更燦爛了:“石主任,9點了,下班了!人都走光了!”
我伸了伸腰,半是茫然半是疲憊的說:“是嗎?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餓了!”
我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圖紙,把燈滅了,走出辦公室。
看了看她:“你怎麼還沒走?不會也是在工作吧?”
“沒有,我們舞蹈隊約好了晚上8點排練,可今天下雨就我一個人來了!要走的時候看見你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就上來看看!”她的聲音很輕語速也很慢,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
“你還會跳舞呀,好厲害!”我隻是隨口一說。
“我們都是現學的,隻是我在省城的時候學過一段時間。”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更小了,手指還卷了卷衣袖:“明天要是晴天來看我們排練吧?”
我並沒有說話,因為我沒想好說什麼。
短暫的沉默後我們就走到了辦公樓門口,我剛推開門風便夾著雨水吹了進來。我打了一個激靈,她更是向身後退了好幾步。
我看了看天,心說好大的雨啊!
我今天早上出來沒有帶雨傘,不過好在辦公樓和宿舍樓距離並不遠,我準備頂著雨跑過去。
“石主任,我送你吧!”她一邊說一邊舉起手中的雨傘。
“不遠,我自己跑過去吧!”我背對著她說。
“你不是也餓了嗎?跟我走吧!”她走到我的身邊打開雨傘。
“你能叫我小石頭或者石頭嗎?說真的我滿受不了人家喊我主任!”我們邊走邊說。
“好吧,石頭!”她笑了出來。
……
而今想來那時的我們是多麼的純潔,不懂那些做作的禮節,也不懂如何委婉的拒絕,甚至不懂如何掩飾我們自己。
很快我們就走到了她家,我四下打量了一下,好大的一套房子,忍不住就問:“你父母不再嗎?”
她收住雨傘,甩了甩頭發:“這是我哥哥家,他和我嫂嫂出去串門了。”
“那你…”當我正要想問些什麼的時候,我止住了。
她正彎下腰用毛巾擦幹頭發上的雨水,我看見了一隻小玉佛從她的衣服裏掉了出來,這使我想起了荷子。
我記得有一次她寫信告訴我,她媽媽把傳家寶玉佛給了她。她興奮了好些日子,有好幾次在信裏她都提及自己是多麼喜歡那隻小玉佛,形影不離,就連洗澡都帶著。
此時她就在我麵前,而且我越來越感覺眼前的這個李園園和照片上的荷子是那麼的相像!
就在我出神的時候,她抬頭看見了我正凝視著她。她嘴裏好像說了些什麼,隻是我卻聽不見。
等她略顯扭捏的走出我的視線時我才意識到了我的無禮。
那是多麼短暫的一刻,身體的疲憊和饑餓霎那間被心頭的狂喜和興奮衝到了腦後。
我已經不記得那晚在她哥哥家我吃了些什麼,甚至不記得我們之後還說了些什麼。
等她把我送到樓下時,雨下的更大了。
我向她揮了揮手,什麼也沒說就鑽進了夜色裏!
“你明天會來看我們排練嗎?”她的聲音和雨聲夾雜在了一起。
“會的,但不是明天!”我轉過身對著她的方向喊去。
這應該算是我們最早的一個約定,匆匆而過。但這也是我們為數不多的做到的約定,此後的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煞有介事的許諾和應允,可到了最後多是留給我們那一刻的美好和憧憬而已。
其實人生其就是如此,當我們彼此認真的約定了什麼,結局往往是瑣碎的;反倒是哪些不經意的承諾卻總能顯得完滿而平和!
等我回到宿舍,顧不得滿身的雨水,摸黑跑到我的桌子前,取出她寄給我的幾張照片。
那一夜因為下雨的緣故,我的宿舍是沒有電的。
在那個年代停電是經常的事,所以蠟燭和油燈我是有的。隻是我找遍了屋子所有的角落卻找不到火柴。
索性我就半躺在床上,黑暗中摸索著她的信和照片。
腦海裏浮現了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場景,我們第一次見麵會是什麼樣子的,這個在我心中幻想過無數的問題就在這一刻得到了一個以外的結局。
顯然這不是我之前設想的任何一種場景,即便它已經發生,還略帶尷尬和青澀;但我還是很願意在心中想想它的樣子。這就是人,這就是我,從來都奢望要在答案之外尋找到一些什麼,驚喜、清新、無奈、興奮…而或這隻是內心深處的一絲期許;也說不定這是人的本能反映,隻是期待的慣性而已。
不覺間我已經淺淺的睡去,夢境也紛至遝來。
那夜的夢境是如此的清晰:起初我是在晚自習的教室裏,是在睡覺嗎,還是在下棋,反正不是學習或者聽課,而是一件本就很輕鬆的事情。
然後她就走了進來,我前排的位置是空的,她就坐下了,然後廣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