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傳來一陣冰涼,我紋絲不動,緊咬住下唇。四歲被賣入青樓的情景奇跡般在腦海裏浮現,捏著我下巴的鴇母的肥臉,像極了十五的月亮,刺鼻的香粉混合著怪異的汗水味,又一次出現在鼻端。
發自內心的絕望將我淹沒。一路走來,前方總是能找到路。沒曾想,當我真的見到了路嘯後,腳步卻被迫停在懸崖邊,前方萬丈深淵……我就此從了他,路嘯……路嘯……
我開始掙紮,全然忘卻功夫要怎麼使,像極了溺水的人在胡亂撲騰。他突然抓起雙腕固定在頭上,我掙紮不得,睜眼瞪他:“你……”他卻瘋狂地吻住我,含糊不清地說:“淩波,莫怕……”
淚水反而流不出來,雙眼如同幹涸的湖,大概就是絕望的感覺。我再次閉上眼,任憑他將衣襟的係帶扯開,在心底一遍遍說與自己聽——就忍一忍,讓他放鬆警惕……
許是我一路都在做善事,佛祖在關鍵時刻顯了靈。帳門外忽然有人急報,說了幾句話。在這一瞬間,我忽然察覺完顏宗文支起了身體,睜開眼,看見他略有些惱怒且隱忍的側臉。
那人的聲音被厚厚的帳門隔住,朦朧如一團霧氣。完顏宗文側耳聽了聽,怒色退了少許,聽到最後,他已站定在帳中,動手穿著衣服。
我看著他自顧自的穿著衣服,害怕惶恐包裹住全身。我悄悄往後退了退,垂頭拉緊了衣襟,淚水忽地漫出眼眶,顆顆在床上。忽然,他疾步走來,一把將我狠狠地抱住。
“淩波,莫哭……再不會了……”他吻去我臉頰上的淚,柔軟的唇緩慢下移,覆蓋在我的唇上。我想要掙脫,他將我的後腦牢牢扣住,一直吮咬住唇瓣,想要將他的氣息永遠將我束縛住。就這樣,他狠狠地抱著我,似要將我融入他的骨血。不知過了許久,他慢慢放開我,為我拉上衣領,深深看我一眼後,這才微跛著足往外走去。四周火把明亮,我卻是周身寒意。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我顧不得衣衫淩亂,連連往西方磕頭,祈求佛祖的恩賜。可佛祖真要有靈,為何要讓這世間多那麼多哭聲?
開始,我睡不好,一直怕完顏宗文回來,繼續做他想做的事。怪的是,那一夜平安得很。我依舊抱著毯子縮在地上睡覺,直至次日,完顏宗文都沒回來。吃罷早飯,我掀開門簾,先環顧一周,沒有發現路嘯的身影。於是,我假作對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的親兵視而不見,徑直在營地中逛了起來。
那一天,我似乎看見了一匹馬,長得與我的小黃馬有些相似,可並非淺黃皮色。我在營地裏轉來轉去,也沒見著疑似小黃馬的馬,更沒有見到路嘯。
沒精打采地拖著步子,夏日烈陽日漸強烈,我還沒想好對策,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飛快地閃過。
心頭一緊,那是……我眉頭一皺,怎麼會是她?
顧不得親兵有禮的阻攔,我轉身飛奔,繞過五六座帳篷,正正落在那人麵前。
“五拂,果真是你!”
五拂神色詫異,許是沒料到我的功夫進展神速,竟然追上了她。我上前一步:“你……怎麼會在這裏?”
瞬間驚愕後,她又恢複了往日的倨傲:“關你什麼事?”
“要你死,便是我的事。”我臉色一沉,“玄武宮的仇,由我來報!”
飛手一揚,一巴掌狠狠摑在她臉上。這是師父用過的一招,我覺得很是帥氣,早已練得爐火純青,想不到果真是出手不凡。仇人相見分外眼明,我這一掌傾注了八成力,手掌反彈回來都有些生疼。
五拂連退兩步,滿眼驚詫。我這一招迅銳閃電,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臉上便挨了一掌,三根鮮紅手印在她臉頰上。被我這等廢柴突襲,她怕是從來沒曾想過。
“你說我敢不敢?”我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徑直往她胸口踢去,被她險險避過。順手扯過親兵腰間的劍向她衝去,總得探一探她現在的底,最好,殺了她!
五拂拔劍刺來,我仗著腳步輕靈飛到她身後,劍氣如虹擦著她的臉頰。她狼狽地抽身脫開,目光駭然。我不管不顧,連連出招。不知是運氣好,還是我的功力真有進步,玄武宮劍法在我手底下,使得如花團一般,逼殺住她的去路。
“你以為,嗬……”五拂忽地冷笑一聲,劍招一變,換做另一種劍法向我攻來,卻不是我熟悉的玄武宮劍法。
我有些驚慌,步子也淩亂起來。五拂見狀,下手愈發狠戾,劍光無情,逼著臉麵而來。我堪堪避過,足尖用力,身體往後滑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