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的天,幾乎快要落了下來,天邊的雨滴也滴滴答答的落在江麵上,木靈撐著傘站在船頭,肩上趴在藍兒,懷裏抱著阿黃。
他們不知道在船上飄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是夕陽還是白日,東南西北都亂七八糟。
麓揚掀開簾子走出來,站在船簷下,滴滴水珠滴落在船板上,變成朵朵水花,飛濺而出。
“外麵下雨,你在外麵做什麼?”
“我猜猜看,你們那天問了老者關於竹門的事情了吧。”
麓揚沒有反駁更沒有猶豫:“嗯,我們確實問了。但是他知道的不多,所以我們了解的也不多。”
木靈沒有回頭依舊望著水麵悠悠,江河山色,空氣中飄著兩岸梔子的氣味,氣味濃鬱卻不見蹤影。
“這樣啊,我就說徐帆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像是在看什麼傳奇人物一樣,崇拜到那個地步。”
“青衣少俠就是淇奧,我們沒有想到,也沒有想到你就是淇奧身邊的青衣少女。”
木靈輕笑起來,碧波之中,雨聲之中,她的笑如銀鈴遠去般縹緲:“我們入江湖玩鬧也不過一年的時間,眾人知道我們,我也是有些堂皇的。”
“雙青,當年在江湖上的名號可是很響的,無論是誰聽到你們的名號,看到你們的青衣都要退讓三分,確實,你們很快就失了蹤跡,沒有再出現過。”
“那時候,我還很小功夫也不到家,也就擇靈出頭,淇奧當時已經是化靈中段了……所以,所有的架都是他打的,我就在一旁看著,學習學習怎麼不殺人也能讓人痛死。”
“為什麼不穿了?”
“什麼?”
麓揚握緊拳頭問道:“青衣,為什麼不穿了?”他很好奇,他想知道木靈為什麼不再穿青衣,到底和什麼有關係,她若是一身青衣出現,江湖上必然有很多人會慕名來而。
“因為青衣被血染紅了所以變成了紅衣。”
“嗯?”麓揚上前一步差點走進雨裏。木靈轉過身看著麓揚,指著江麵道:“我們竹門有一麵湖,叫泛雨湖,因為竹門有大片大片的竹林,所以風很大,湖麵總是很靜,但是風一吹就和美人遲暮一樣泛起皺紋,可最神奇的事,那湖麵每次一被風吹,就像是下雨一樣。淇奧讓我給湖起一個名字,我就這麼起了。”
麓揚笑道:“你還是沒有回答我。”
“我說了啊,青衣上滿是血所以就成了紅衣。”想了想木靈自己想笑了:“好吧,我是開玩笑的。”
“那是為了什麼?”麓揚窮追不舍。
木靈依舊背對著他:“你覺得是為了什麼?你既然來問我,那肯定是心裏有了答案了。”
“名字。”
“什麼?”
“你連名字都換了,你連名字都換成一個陌生的名字,你不想用竹門裏麵的那個靈兒來麵對仇恨是嗎?還是說,你覺得淇奧死了,那竹門的那個靈兒也就死了?”
木靈終於轉過身,看著麵前俊逸清雅的男子,她忍不住的露出笑意,瀲灩的雙眼好比湖麵斑斕的陽光:“沒有,你想多了,但也有說對的地方,我確實不想用竹門靈兒的身份來看待仇恨,至於為什麼不穿青衣了。”木靈頷首略作思量道:“其實,也沒有為什麼,也不是不穿,隻是看到青衣總會有些感傷,這世上隻有我一個人穿著青衣,總是有些唏噓的。”
她還是轉過身看著江麵,心沉靜的如江河中的巨石,分毫不喜,絲毫不悲:“紅衣也好,青衣也罷,我的衣裳是希望他看我,覺得我美,我才肯花心思去做,說穿了這些好看的衣裳都是為了他而穿的,我的心為了他守,我的情為了他種,旁人怎麼說都好,隻要我自己心裏明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又是一陣沉默,木靈說道:“不是有句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嗎?”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長得什麼樣?性格呢?”
木靈道:“長得……比你和徐帆要好看那麼一點點,也就是那麼一點點,很清俊,很瀟灑,喜歡喝酒,喜歡練武,喜歡吹簫,喜歡畫畫,喜歡下棋,什麼都會,一點就通,還會唱歌,說故事。性格啊,有點臭屁,有點驕傲,有點……不可一世。但是對家人都很溫柔。一身青衣飄阿飄,眉宇之間帶著幾分愁緒,可是看到我,立刻便笑了,陽光都亮了幾分。嗬,好像看一輩子都看不厭煩。大概就是這樣。”
麓揚很久都說不出話,隻能定定的看著江麵雨水飛濺的模樣:“他是你夢寐以求的模樣?”
“嗯,是我夢寐以求的樣子,淇奧這個名字還是我給他起的,他總是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好,不喜歡,所以讓我給他換個名字。”
“淇奧是誰?他姓葉嗎?”
木靈點頭:“他姓葉,是前朝舊人,其他的我就算是知道,目前也不能告訴你。總之他是前朝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