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是話癆,離開石室一段距離後,便又開始高談闊論起來,隋易問道:“你有沒有覺得,聖宗陛下看你的眼神有點怪?”
“聖人的眼神你都能看出東西?”衛沐覺得隋易在扯犢子。
隋易被衛沐鄙視了,感覺有點不爽,覺得要拿點東西出來,捍衛自己的形象,於是很自傲地說道:“你知道陸老爺子怎麼評價本座的嗎?”
“吊兒郎當?”衛沐不以為然。
“你放你爺爺的屁,他說我適合在朝中做官,因為我能很清晰地洞察別人的情緒,不管隱藏得多深,隻要有,我就能看出來。”隋易高聲說道,既有些激昂,又有些憤怒。
“那你看出什麼了?”衛沐一點也不被隋易帶動,淡淡的問道。他不是不相信陸老爺子的眼光,而是不相信,聖人還會有情緒。
隋易昂著腦袋,往四周望了望,低頭在衛沐耳邊悄悄說道:“是愧疚,聖宗陛下看你的眼神裏,看似深如瀚海,但裏麵透著一絲愧疚。”
“咱們能好好說話嗎?”衛沐顯然對這個話題缺乏興趣,人家一千多歲的老人,對他能有什麼愧疚?
隋易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覺得,這背後有故事。”
“……”衛沐直接懶得搭腔了,取下隋易腰間的錦袋,從裏麵拈出一顆青果放在嘴裏嚼著,默默無言地朝甬道外走去。
隋易見狀有些著急,追上他問道:“兄弟,你這是不信我?”
衛沐停下步伐,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問道:“兄弟,那你說說,聖宗陛下超然於世,幾百年前就站在了世界的頂端,能有什麼對我愧疚的?”
隋易沉吟許久,表情也很認真,然後說道:“我來帝都之前,我爺爺曾經語重心長地叮囑過我一句話,我長這麼大他從來沒對我那麼嚴肅過。”
“他說,這世界上任何一件事或者一個人,都可以懷疑,但有三件事情一定要深信不疑,那就是這個世界很大,天穹很高,聖陽無論晝夜其實都很熾熱,能夠熔化一切。”
衛沐靜靜地看著隋易,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後者繼續說道:“有很多事情,你無法想象,但並不代表它就一定不會存在。”
眨了眨眼睛,看著隋易,衛沐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然後緩緩說道:“謝謝你,兄弟。”
氣氛頓時又有些尷尬了,兩個大男人搞得場麵這麼溫馨,隋易有些受不了,拍了拍衛沐的肩膀,大笑著說道:“既然做了朋友,我當然不能看著你被人算計了,小事兒,小事兒。”
衛沐也感覺氣氛有點詭異,於是說道:“你又少了一句髒話可以說了。”
“……”隋易一把摟住衛沐的肩膀,親切地問道:“你說咱們倆現在算兄弟嗎?”
“算,但是規矩不能破。”衛沐一臉漠然。
“衛沐!”隋易推開他,大聲說道:“你別把老子惹毛了,不然老子拚著一輩子不說髒話,也要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你信嗎!”
“隨你咯。”衛沐聳了聳肩,繼續往前走,隋易跟在後麵大吼大叫,但是一個髒字也沒說。
聽著身後的隋易扯著嗓子喊,衛沐臉上漾起一抹暖暖的笑容——他的確讀過很多書,對世俗人性有大致的理解,但在寒潭寺中,他是那個被所有人維護著的小師弟,一旦步入塵世,他不過這個世界的初學者。
書上的知識,可以教會人很多,但真正的人性真善美、醜惡毒,還要靠自己去領悟。
有很多人都能算計他,比如羽帝,或者那位還未謀麵的朝舞公主,或者其他人,或許大家都是年輕人,但以心計來說,衛沐比他們嫩得太多。
好在自己初入帝都,便認識了陸老爺子,還有了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