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你找誰?”王建國隨意的撇了一眼王震。
“這個…………”王震有些局促,二十多年第一次見到親人,卻不想第一次交談就是一個謊言,憨厚的一笑,頂著頭皮問道:“您老就是王建國,我是…………王長陵的孫子王震!”
“王長陵!”王建國猛然間一震,寬大布滿老繭的雙手一捏,將一個青花小茶杯捏碎,消瘦的身體顫抖著站了起來,淚眼婆娑的問道:“王長陵,你…………真是大哥的孫子?”
“是,王長陵真是我爺爺!”王震重重的點頭,事到如今,硬著頭皮也要將謊話圓下去。
“多少年了………這都多少年了。”王建國顫悠悠的上下摸著王震,當從王震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看到幾分自己的模樣時,王建國更加肯定的點點頭:“像,確實很像!是我們王家的種!”
“各位小朋友,爺爺有親戚來了,我們改天玩好嗎?”王建國強行壓製住激動的心情,對著幾位小朋友笑道。
“王爺爺再見,哥哥再見!”彤彤兵兵等人揮揮手離去。
“嗚嗚,多少年了,終於在臨死前聽到大哥的消息!”王建國的大手很有力,像是兩把鐵鉗死死的扣住王震。王震掙脫幾次未果,也隻好忍著疼痛苦笑:那裏有大爺爺的消息,即便到了後世也查探不到半點消息,估計在分離的當年,就死在了路上。畢竟那是華夏最為動蕩的一年,有太多太多的親人骨肉分離,從此便永隔一江水。
王震的父親王雲峰,是白老的助手,長年流連於實驗室,連結婚這種人生大事都沒有時間,更別提陪伴王建國了。而眼前的老者,在王震看來,不過是一個獨守空房,心靈空虛到要從小朋友身上獲得安慰的老人,親情對他而言,不亞於第二次生命。
謊言隻要開了頭,就需要無數個謊言去佐證。王震既然點燃了王建國一生都在追尋的希望,就要將這個希望打造的真實可信。
“是,隻是二爺爺您別激動啊!”王震看到王建國的心情逐漸平複,然後雙眼一紅:“我爺爺王長陵隨著祖父去了美國,一直都貧病交加,生活過的十分艱辛,沒多久,祖父就染病去了。
而我爺爺一直在努力,後來移民到了加拿大,在溫哥華開了家中餐館。生活逐漸好轉,而我爺爺娶了一位海外同胞,結婚生下我父親王子健,但我父親體質虛弱,在二十多歲時,吸煙得了肺癌。我爺爺變賣家產給我父親治病,但最後還是沒有挺過去,在我三歲那年去世了。
我從小就跟著爺爺長大,去美國讀書,去年我在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畢業後我回到溫哥華,陪著爺爺一整年,由於常年操勞,爺爺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在三個月前去世了!”
“哎,大哥,還是沒能見最後一麵啊!”王建國老眼渾濁,握拳捶打著自己的胸口,長歎:“我要是知道你們在溫哥華,知道你們過得如此清貧,我就是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尋找,也要找到你們啊!是二爺爺不好,光顧著自己享福,沒能照顧到你們啊!我恨啊!”
“二爺爺,這不怪您。”被王建國影響,王震也雙眼通紅:“都是我爺爺好麵子,他看到別的同胞成功後才回國,他也想等到掙夠了錢才聯係您,再加上當年分別,我爺爺始終認為是他拋下了您,所以沒臉回來見您。”
“他………糊塗啊!都是一家子,何必如此生分!”親人分別,是王建國一輩子的痛,如今見到王震,徹底的將心中的那份思念哭了出來。
“對了,既然大哥已去,那他的…………骨灰呢?”王建國哭了好久,這才逐漸恢複理智,紅著雙眼問道。
“我爺爺的遺囑,自從他離開祖國,跟您分別之後,奮鬥一生也沒有奮鬥出個模樣,他覺得沒臉見您。所以囑咐我將他的骨灰撒在了太平洋,他想,死後化為陰魂,靠著自己的努力遊回老家!”
“哎!我那大哥,就是這麼個要臉不要命的性子!”王建國張開大手,胡亂的在臉上一抹。多年的等待,將近一生的期盼,最後都化為枯黃的樹葉,隨風飄逝,空也罷,苦也罷,最終還是等到了一個答案。
答案雖然不理想,但經曆過人生風霜,見過生死別離的王建國,很快的調整好心情:若自己心裏難受,可以在深夜找個無人之地痛哭一場,何必連累眼前的王震。
眼前的王震,已經接連失去了‘父親’‘爺爺’,好不容易找到世間唯一的親人,這是喜事,何必難過。
“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王建國拍拍王震的肩膀,紅著眼睛大笑一聲:“孩子,你…………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