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的冬天，是一個讓石青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冬天，因為這個冬天發生的事情改變了他的生活。
和顧北從辦公室出來，一直不高興。因為教英語的李老師把他倆罵了一頓，在他看來石青和顧北是故意與他作對的。因為快放假的這次測驗題目很簡單，而他們兩個還是不及格，作為一個55歲的老師，他也確實為這兩個初三的學生發愁，同時也對他們不死不活的態度極其憤怒。石青看看顧北：“你幹什麼呢，我晚上去你家吃飯。”走了幾步沒聽見顧北答話就捅了他一下：“啞了。”“恩？”“我說去你家吃飯。晚上我媽加班，回來得晚，你算計什麼呢？”“恩”。
石青也不再說話了，和一個沒話的人是沒話說的。這時從遠處跑來一個女生大喊：“孫浩又把顧南堵住了，快去看看。”石青和顧北對視了一下跟著女生跑過去。在學校的門口幾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圍著一個女生，幾個人在爭吵什麼。顧北幾步衝過去，扯開一個男孩，把裏麵的女生拉出來，對著一個高個子男孩說：“孫浩，你別沒完沒了，要掛馬子找別人。”孫浩斜了他一眼：“我和你妹說話，你滾遠點。”顧南突然說：“你以後不要來找我，我不愛看你。”石青這時才走進來，擋在顧南前對著孫浩笑了一下：“你不要再來纏著顧南，你找別的丫頭玩唄，我們都要畢業了，沒空。”孫浩也笑了：“石頭，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再給你三年你也畢不了業，你裝什麼好學生？”石青忽然感到一股無名之火，他一把抓住孫浩的脖子：“你再說一遍。”孫浩也火起來了，本來他不想惹石青的，幾條街上都知道石青打架不要命，但是石青這一下讓他很沒有麵子，他必須要和石青爭一個高下。
孫浩雙手抓住石青的手腕想擺脫出來，連掙了幾下都沒有掙動，他突然從背後抽出一根短棍，迎頭劈了下去，石青右手攥著孫浩的脖子，左手一把抓住短棍的另一端。而旁邊的幾個混混想過來幫孫浩，卻和顧北撕扯起來，顧南在旁邊掄起書包對著一個混混砸去。孫浩的臉早就紅的要滴出血來，突然大叫一聲，握著短棍的手一轉，發出一聲金屬的摩擦聲，他竟然從短棍中抽出一把窄長的刺刀順勢向石青的脖子劈來，石青猝不及防，本能的向後急退，讓過了頸動脈，可鋒利的刀尖卻劃破了他的校服和毛衣，緊接著石青感覺好象一條燒紅的鐵條從左胸一直到右肋，右手忽然失去了力量放開了孫浩的脖子。但是石青左手還握著那條短棍，他用力對準孫浩的腦袋砸了下去，於是兩個人一起倒了下去，這一下可嚇壞了顧南顧北，幾個混混飛作鳥獸散，顧北衝過來看石青的刀傷，顧南嚇得大哭起來，周圍看熱鬧的同學早有人飛也似的報告老師去了，孫浩軟綿綿的俯臥在地上，人事不醒。
幾個老師拿著繃帶紗布跑過來，分開人群一看，石青眼睛半睜半閉胸前的衣服早就被血浸透了，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左手攥著一根短棍，顧北抱著他的頭，顧南坐在地上搖著他的手大哭，不遠出還有一把刺刀。幾個老師也傻了眼。好在此時救護車來到，把石青和孫浩抬上車，幾個老師和顧南顧北跟著去了醫院，人群慢慢散了。
兩個人的傷看起來半斤八兩，反正都是昏過去了，過了兩個小時幾個警察站在了顧南顧北的麵前。兩個人就被帶到了派出所，在那裏他們看見了他們的父母。顧南的父母是同一家工廠的工人，一輩子老老實實，在這裏很不舒服，看見兒女立即喝問：“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可能顧南顧北真不知道怎麼去解釋這件事，也可能這個突然事件使他們變得遲鈍了，他們就像沒聽見似的跟民警走進一間屋子，使他們的父母再也看不見也問不著。審問進行了一個小時左右，顧南和顧北想想說說，昏昏沉沉的交代完畢走了出來，這時派出所裏多了幾個人，其中有石青當醫生的媽媽。他倆走到跟前說道：“張姨。”張平看看他們點點頭：“你倆沒受傷吧，石青愛打架，連累你們了。”不料顧南忽然哭了：“對不起張姨，這次是因為幫我。”張平擺擺手，說：“沒事你們就回家吧，我去醫院看看。”顧南顧北也要去，張平說：“不用，我從醫院過來，石青傷口已經縫合，那個孫浩還沒醒。你們回家吧，去了也幫不上忙。”
張平從派出所出來已經把整個事件了解了十之八九，去醫院的路上她的心裏很亂。丈夫的早逝使兒子的性格有了嚴重的變化，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外科醫生，要養活一個兒子很不容易，而本身的單位是一個區級的小醫院，工資有限，她隻有多加班，努力工作爭取當一個最好的醫生，這樣才有晉升的希望，或許還能調到市級醫院，如果那樣就使他們母子的生活有了好的希望。但是在這個叛逆的年歲，原本沒有父親的兒子經常見不到母親，使他缺少約束而變得放任，性情暴躁，經常打架滋事，和一些街頭混混稱兄道弟，她沒少操心。有時候她想，她如此地奮鬥究竟是為了什麼，這個兒子簡直就是一個滋事的冤家，嚴重的拖了她的後腿。去年本來有機會升職當副主任的，可是有人反映她的兒子給她的影響不好，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她在沒人時哭過，但是這是她的命運，有了這樣一個兒子，她幾乎絕望了。但是今天看見他縫完傷口躺在床上輸液是睡覺，竟然莫名其妙的哭了，兒子又是什麼時候悄悄長的像一個大漢呢？石青的身材不象十四五的男孩，反而有點像一個成年人，也不知道他手上是什麼時候遍布老繭。看來自己和兒子有很長一段距離了。現在孫浩還沒有醒過來，如果他受了重傷，那麼石青會不會有牢獄之災呢？如果他死了呢？張平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