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凡總算是到了,荊棘將他身上的衣服劃破,就像渾身爛布裹身的乞兒一般,呆呆地望著眼前無比熟悉的道觀,他從小生活成長的家。
道觀前的八棵高聳入雲的青柏樹上麵,升起一條條長長的上麵畫著招魂符的白布,其餘青磚黛瓦的廂房前也掛著一樣的白綾。
暴雨凜凜,狂風冽冽,白布迎著風雨展開,被寒風吹的獵獵作響。
孫凡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再次崩潰,泣不成聲地傻站在原地。
從來沒有覺得回家是一件難受的事情,這一次,他感覺眼前這條熟悉的石板路無比難行,比起剛才的山間石路,石板路要好上太多,但孫凡舉步維艱地慢步向前。
終於,孫凡托著一步一停的身軀走進道觀的大殿,抬腳邁進大門,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孫烈,看到了母親吳芸,看到了爺爺奶奶,看到了家族裏的其他叔伯,還看到了那些以前孫凡回家的時候,圍上來喊‘凡凡哥哥’的弟弟妹妹。隻是現在的家人都披麻戴孝地跪在大殿之中,無不是神色哀默地流淚,低頭焚燒冥紙草桔。
但是,孫凡沒有看到他的太爺爺,他隻看到大殿中央擺著一口墨黑色的棺木。
“凡凡回來了。”
大殿之中不知道是誰出聲說道,眾人聞聲齊刷刷地扭過頭望向孫凡,眼神在孫凡身上停了稍許,又重新低下頭。
“太爺爺,我回來!”
孫凡麵向棺木重重跪下,雙膝將青石地板砸出幾道裂縫,臉色無悲無喜,就像是變成了一個白癡。
是的,孫凡確實變成了一個白癡。
他沒辦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他也不想接受眼前的事實。
在路上的他在還在想太爺爺應該是病重,隻要他趕回去為太爺爺煉製丹藥,一定能治愈的。
此刻,孫凡看著躺在棺木裏像睡著了似的孫廷,不得不相信,他的太爺爺真的走了。
“凡凡,晚上到太爺爺這裏來,太爺爺為你煉了新的丹藥。”
“怎麼了?是不是藥太苦了,吃完太爺爺給你糖吃……”
“藥浴洗煉肉體筋骨,丹藥洗筋伐髓,隻有兩者相互結合,你的身體才會強壯起來……”
孫凡自幼體弱多病,他能活下來,完全是孫廷沒日沒夜地為他煉製丹藥,八十多歲的高齡還親自上山,為孫凡尋找能增強體質的靈藥。
在這一點上,就連孫凡的父母都是望塵莫及。
孩童時期的孫凡根本不能體會孫廷的一番苦心,經常偷偷地把丹藥當成彈珠一樣玩,每當孫廷發現他的時候,都會對他好一陣吹胡子瞪眼,然後又重新回到房間煉製新藥。
孫凡雖不能習武,但天資聰穎,什麼一目三行、過目不忘在孫凡這裏,根本不算什麼。不論是那方麵的知識,孫凡一學便精,對此,孫廷很欣慰也很開心。
“凡凡,你昨天才拿了《中庸》,今天就來拿書,你這麼快就看完了?”
“溫故而知新,你雖然聰明,但也要虛心,切不可驕傲自滿,急功好利!”
“凡凡,這是一本道家修行的書,你沒有正式修煉過,拿去也看不懂,還是換本書吧。”
“傻孩子,你最近怎麼總拿一些奇門術法去看,莫非你能看懂?……”
因為孫凡喜歡古文學,所以孫廷的書房便成了他最常出沒的地方。
文能提筆治江山,武能持劍平天下。孫廷並沒有孫凡不能學武有什麼不好,他希望自己的長玄孫能夠在文學方麵取得一番作為。他手把手的教孫凡寫毛筆字,教他如何起筆輕重,什麼是‘垂露’,什麼是‘懸針’。
“凡凡,你……剛才是你說的?你可以說話了?”
“嗯!”
“好好好,祖師顯靈了,哈哈……”
當孫凡第一次開口說話的時候,孫廷老淚縱橫的一連叫了三聲三個好,歡喜的像個孩子一樣。
“凡凡,我不知道你們兄弟兩發生了什麼,但鵬鵬是你弟弟,你怎麼能對他下這麼重的手!”
“這是虛極典的手抄本,兩年前凡凡來我書房中拿書的時候曾問過我,凡凡的功夫要真的是從這上麵學來的,那倒算不上是偷師。”
“凡凡,和太爺爺去書房,太爺爺有事情要問你。”
當年演武場的事件仍是曆曆在目,麵對孫凡與孫鵬兄弟相殘,孫廷出言訓斥孫凡,這也是孫廷唯一一次用這種語氣和孫凡說話。
“凡凡,你什麼時候跨進這個境界的?”
“太爺爺知道你天資聰慧,但你切記,十六歲之前萬萬不可突破辟穀境界,把修為鞏固在辟穀大圓滿即可,到時候我帶你去見當年救你的那位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