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夏季,在外讀書4年的秦利文回到家鄉。家裏著實熱鬧了一番:有過來打聽大城市熱鬧的,也有為兒女填報誌願犯愁詢問的,更有媒婆提親的……每天利文和父母都是笑臉迎來,恭敬的送走。
得子如此,父親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哼著小調去大棚,早飯時又哼著小調歸來。母親也因此心情愉悅,身體看起來好了很多。
利文父親秦全福,在村裏輩分高,不管老的少的,除了本家的,見麵都稱福叔。秦家在槐樹凹是個大姓,全村4000來口人姓秦的就有2000口,除了媳婦,姓姚姓張的加起來還不到500人。父親性格強硬而又處事不偏,這麼多年來一直擔當“家族長”的角色,調解著鄰裏的糾紛。近幾年村裏修路、建中心廣場,要拆西家的牆,挪東家的屋,多虧了他這個族長才得以順利完工。現在的槐樹凹,如果不是農忙時,完全看不到舊時老農村的樣子。
槐樹凹因村中心有顆老槐樹而得名,據家譜記載,明朝萬曆年間,祖上逃難到此地,見此地依山傍水,遂圍槐樹而居。所謂山,現在叫太行山。所謂水,就是現在的汾河。所謂槐樹,就是現在這顆3個成年人都抱不住的老槐。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人們開始在樹底擺上香案,把它稱為神,保佑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保佑生個白胖兒子……儼然一個全能神!更有不少年輕的情侶,夜晚偷偷跑來,各自說著海誓山盟。
這天送走一位媒婆後,已是晚上8點多了,門口的風吹在身上真是舒服,利文開始順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不自覺來到廣場,於是找了個台階坐下。廣場的西南角上就是那顆老槐,幾百年來一直矗立在那裏。見證著曆史的滄桑和人間的冷暖!此刻依舊鬱鬱蔥蔥,沒有一點老態!
老槐樹底下坐著幾個老頭老太,大都手裏拿個蒲扇,不時地揮一下。還有一群孩子們在嘻嘻玩鬧,看著孩子們你追我逐地圍著槐樹跑,不時發出天真地“咯咯”笑聲。想起兒時夥伴姚紅軍、張春義,那時的他們也像這些孩子一樣,每晚總要在這玩累了才各自回家。初二那年,他們三人學著劉關張那樣,在槐樹下焚香起誓,結為異性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共當。從此利文為大哥,紅軍居中,春義為三弟。而一直跟著我們屁股後麵,當時隻有10歲的紅軍妹妹紅娟從那時開始管她哥叫起了二哥,惹的他爸彪叔好一陣子奇怪。
初中畢業後,他們三個就開始聚少離多,自己複讀一年,才上了縣中,一番發奮圖強,之後高三又蹲一年,竟意外考入BJ政法大學,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而紅軍則是順利高中,之後考入軍校,順利進入部隊服役。春義則簡單,直接輟學,在社會晃蕩幾年後,這幾年憑著他爸當村支書給他弄了個沙場,生意著實不賴,整天忙的回家都顧不上。前年蓋新房去年年初又娶媳婦,小日子也算過起來了。涼風習習,槐樹枝隨風搖蕩,自己該咋辦,他再次陷入迷茫中……
大學開學後,利文因為英俊的麵孔,標準的身材迅速成為女生們競相爭逐的目標,不過很快這陣風潮就平息了!因為她們發現利文太過憂愁,給不了他們想要的浪漫!隻有一個女生,一直和他不冷不熱地處著。直到大二,兩人才真正確定戀愛關係,女生們心中的“憂鬱帥哥”突然開始蹦出陽光,和他的她經常拉著手有說有笑,足跡踏遍校園每個角落!三年純潔的戀情被畢業後的冷酷的現實無情斬斷!在現實麵前,利文失去自信!
街上行人慢慢少了,槐樹下的老人孩子也不知何時散去。突然身後一輛卡車停下,我一驚扭頭一看,從沒有玻璃的車門探出一個圓圓的腦袋,“大哥,真是你啊,啥時候回來的”是春義送沙回來了,利文走到車窗前道:“你小子還知道回來啊”春義嗬嗬地笑著,一張圓臉上沾的沙土能掉下一堆。“上車,到我家聊會。”接著頭一擺,示意利文坐在副駕位上,車子啟動跑向春義家。車子巨大的引擎聲和車門車板的撞擊聲攪的他們一路無法說話。
燕子顯然早就接到指示,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一碟牛肉、一碟頭肉(鹵豬頭肉)、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盤燒餅。在老家這是極佳的下酒菜,春義大聲嚷嚷道:“把那瓶汾酒拿出來,今天高興,要和大哥喝個痛快。”“就知道喝,咋不喝死你呢”燕子一邊嘟囔著一邊還是乖乖地拿來酒“叔,你少喝點……”不等她說完,利文眼睛瞪著她沉聲道:“你該叫我叔嗎”燕子尷尬地笑著:“大哥,大哥。”“這才對嗎,嫁給我兄弟,就得跟著夫家叫。”看她挺不好意思的,利文也跟著不自然起來。“再去弄幾個熱菜,我幾天了沒吃好”春義指揮著,“早就準備好了,你們慢慢聊,我給你們炒去”說完扭身去院裏忙活去了。那晚他們聊了很多,從小時候的下河摸魚,上樹掏鳥窩,一直到最近幾年各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