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聚在我身邊。
“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殺了他?看他這麼性格乖僻,留著也是禍害。”
“有種把我殺了!不然你們就等死吧!”
又一隻腳踹在我臉上。
“你們聽聽,這家夥還威脅我們。這種人太危險了,性格偏激。而且,說不定他就是殺人凶手,不如把他殺了絕後患吧。”
“對,我們也懷疑他是凶手。”視線中,王強和劉汝海站了出來,插嘴道:“他不僅在上班的地方監守自盜,還喜歡騙人。他和我們相遇時,說自己是餐廳送餐員,這件事霍光耀他也知道,可是魏鵬飛告訴我直到地震前,他一直都是在超市上班。他為什麼撒謊?一定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就這樣直接殺了他,會不會不太好啊?”
“有什麼不好的?我們這是在自衛。你們也聽到了,他口口聲聲要殺了我們,難道各位想半夜被他砸破腦袋嗎?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隻要我們一人捅他一刀,這樣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怎麼樣?”
眾人沉默了一會,片刻後,霍光耀說:“還是算了,無論理由多麼充分,殺人就是殺人,是錯誤的。這座城市死的人太多,我不想看到再有人死掉,各位也不想吧?”
“那你說怎麼辦?”
“依我看,把他一直綁著,每天喂他一頓吃的就行。等我們離開這裏後,他是生是死全憑天意。”
我躺在地上,看著表情淡漠的霍光耀。這家夥至從我和他說了那句話後,對我就一直很冷淡,看來是看破我煽風點火的把戲了。不過,怨恨這種情緒可不是那麼容易根除的,你不要讓我失望哦。
“行,就這麼辦。”
“小欒你是600度的近視吧?完全離不開眼鏡,保險一點,這幅眼鏡我就收下了。”
哢嚓一聲,聲音的主人魏鵬飛一腳踩碎眼鏡。
“小子,你給我老實點,不要給我們添麻煩,不然我把你丟進裂縫裏!”
我默默地瞥了這名男子一眼,並不是表示接受或挑釁的眼神,而是記住這個人類。
就這樣,我被他們綁住身體丟在一邊。
隨後他們漸漸從我身旁離去,開始賣力的建造木筏。
因為無法站起來,我側躺在地上瞪著他們的背影。看了一會,覺得無趣,加上全身痛的要死,我便眯上眼睛緩解疼痛,不知不覺中睡著了過去。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將這荒漠吹得冰冷刺骨。
這是了無生氣的大地。低垂的鉛雲將天地一分為二,不仔細觀察,完全無法看見時隱時現的太陽,四周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我抬起右腿,然後落下,皮膚崩裂滲出絲絲鮮血的右腳陷入沙土裏,感覺不到痛苦,應該說已經麻木了。
終於在重複十幾次這種行為後,我登上了麵前這座山丘。那一瞬間,失去力氣的我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山丘上。
過了一會,我撐起同樣幹裂而出血的雙手讓自己望向前方。
全身赤裸裸的蒼白人影,密密麻麻的排滿了地表,一直延伸到天與地的盡頭。他們正不急不緩的朝我所立之處前進,一邊將蒼白雙手伸向天空,一邊嘴裏發出無形咆哮。
那語言彙聚成一股龐大的洪流,形成獨特的旋律衝擊我的耳膜。
下地獄……罪孽深重的人……
我的瞳孔映照出恐懼,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這些不停吼叫的蒼白人影,都是我的族人。
被我殺死的族人。
他們渴求著,將我拉入地獄,一刻不停的,不厭其煩的渴求著。
無法忍受麵前恐懼的我閉上了眼睛,溫熱的淚水怎麼也衝破不了眼瞼。
我們生活在一個寒冷徹骨的地方,周圍更有凶猛野獸蠢蠢欲動,但團結的我們不懼世上任何困難。
隻是我們低估了大自然的冷酷。溫度變越來越低,族人大量死去,野獸也不甘寂寞,肆意吞食我們的族人。
幸虧仁慈的天父憐憫我等,賜予我們不滅火種。使我們得以獲得溫暖,教我們可以驅趕猛獸。
我族承蒙天父大恩。
然而愚昧的我,聽信來自地獄惡魔的蠱惑,偷走不滅火種,丟進永恒深淵。
於是我族滅絕,獨我苟活。
這是怒火染滿整個天空——天父的詛咒,他給予我永不死亡的肉體。
然而不論我出現在哪裏,我的族人便如影隨形的出現在我麵前,撕扯我的身體,吞飲我的血肉。直到下個輪回,循環往複,沒有終點。
再次睜開眼睛,天空萬裏無雲,陽光明媚燦爛,耳裏傳進海水衝刷海岸的波浪聲,不遠處,是熟悉又陌生的人正吵吵鬧鬧的製造木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