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如同野獸的嘶鳴,回響在這片寂寥的冰原上。
天山的積雪終年不化,足已沒膝。灰冷的蒼穹蓋地壓來,有種窒息的冷,又一場大雪,將要落下······
山腰處,一個小黑點,被揚揚飛雪遮住,幾乎讓人難以察覺。
少年凍的發紫的雙手,死死的抓住粗壯的枯藤,奮力的往上爬。縛於身後的彎刀,早已是鏽跡斑斑,被寒風吹打著,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微微抬頭,卻立刻被飛雪迷亂了雙眼。
再堅持片刻!攀了這麼久,應該也快到山頂了!
他從小就對這座山好奇,不僅僅因為它是族人世代跪拜的神山。更是因為,關於神山,曾有一個傳說。
每年八月十五,都是烏塔族人最為看中的日子。那日,無論男女,包括守衛神山的影,早早就在月落殿中祈福,直至深夜。
而今日,正是他偷上神山的最佳時機!錯過了今日,就要再等上一年。
他,已經等了十九年!
一想到,他即將知曉的秘密,心中忍不住‘咚咚’直跳。汗水浸濕他背後的粗棉布衣,他微微喘口氣,不自覺加快了速度。
天山腳下,一個身著黑色披風的男人,整張臉隱於黑帽之下,神色莫辨。他抬頭望一眼神山,嘴角揚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不愧是大祭司之子,夠膽識!”
少年爬上山頂,力氣已失了大半。他癱坐在地上,喘氣打量著四周,好看的眉眼,盡是好奇之色。奇怪!月落湖不是在天山之巔嗎?怎麼什麼都沒有?
少年遁著厚厚的冰麵走了一大圈,環望四周,還是一無所獲。心裏不禁失落極了,他對著冰麵狠跺一腳,“什麼月落湖?什麼傳說?原來都是騙人的!”
正要轉身離去,忽然,冰麵一聲脆響,竟然裂開一道細微小口。他微微詫異,以他剛才那一腳的力道,要想踏碎如此厚重的冰麵,完全沒有可能。
少年怔愣片刻後,心中生出的念頭,頓時令他精神一振,忘了原本的詫異。是了!天山積雪終年不化,即便真有月落湖,八月份也被凍成冰了。
他低頭細看,果然他腳下的冰麵與平常的略有不同。平常冰麵都是積雪終年不化所致,因此,冰麵是透明的雪白。而他腳下的冰麵,卻略顯蔚藍,應該正是被凍結後的月落湖!
少年按捺住心底的激動,跪伏在冰麵上,細細查看。厚厚的冰層,呈現出天空的蔚藍純淨,像一顆純淨的藍寶石。
如果關於人偶的傳說,真的在冰層下麵······
疾風夾著飛雪,仿佛鋒利的刀,將他的臉割的生疼,他卻毫不在意,伸手解開背在身後的彎刀。
山下,無數的身披黑色風衣的烏塔族人,向著神山跪拜。更有數百名影,正奮力向山頂攀爬。山下有無數雙恐懼哀求的眼睛,他們隻希望能快些!再快些!祈求一切還來得及···
驀地!一聲巨響驚動了所有人,神山開始劇烈的搖晃,一些影來不及抓緊手中的枯藤,已被震下山崖,命喪於此!其他的影見此狀況,紛紛加快了速度,催動內力,避開滾落的雪球,極力向上攀爬。
少年暗暗吃驚,利落將彎刀收於鞘中。沒想到,月落湖的冰層竟然結如此之厚,為何冰層隻是裂開一個四尺長短的裂痕,卻並無碎裂現象?
他正欲拔刀再砍,卻敏銳的聽到周圍似乎有非同尋常的響聲。腳步紛亂,來者不少!但放眼望去,山頂一片空曠的雪白,根本沒有任何藏身之處!況且,他也沒有這個時間······
他低頭,眸光掃過冰麵的裂紋,瞬間怔住,再也移不開腳步!透過碎裂的蔚藍冰麵,依稀能看到湖底的一抹白色身影。女子麵容沉靜模糊,有種近乎遙遠的隔世之感。
“怎麼是你?!”身後響起一聲低沉,卻略帶驚異的詢問。
少年這才回過神,扭臉看著眼前略顯滄桑的男人,心念微動,單膝跪地,喚道,“父親···”
多倫穆擰緊眉梢,看著身旁站著的無郡、眠空兩位長老,心情複雜。
烏塔族人曆來最重規矩,無論尊卑地位。私闖神山,是烏塔族的頭條禁令,向來無人敢違。
違者,血祭神山!
時間如流水,三百年前的傷疤,三百年後,依然清晰的存在。人最恐懼的,總是存在而未見的。關於神山的詛咒,無人不知,時至今日,依舊令人聞風喪膽!
如果,冰麵下的人真的解除冰封,勢必會死傷無數,血流成河!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所以,沒有人敢冒險!也絕對不能冒險!
多倫穆心中泛起苦笑,辛苦數十年,傾盡畢生所學教他巫術,隻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擔起守護族人的擔子。卻不想,他竟大膽至此!私闖神山,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