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繡聽著她替自己抱不平,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調皮地捏了一把抱琴頭上的發髻,“她若是關心我了,我還會亂想,這樣不是挺好的,她也不必裝,我也不必奉承。”

抱琴有些不明白,幫她擦幹了腳之後攤好了床看著她睡下了才關上門去外麵守著,青碧見她出來將手中的燈遞給她輕聲道,“今天我值夜好了,你去院子裏看一圈早點回去歇息。”

“那我去廚房看看紫煙熱好了吃的沒,等會給你送些過來。”抱琴也不推脫,提起燈籠在院子周圍看了一圈,去了廚房…

南陽侯府中,齊顥銘住的汀楓院燈火尚未滅去,主屋內齊顥銘坐在床榻前,露出雙腿,身前一個男子屈膝蹲著,手中拿著一個小榔頭樣的器具在他膝蓋上輕輕敲了幾下,抬頭間眉宇和齊顥銘有幾分相似。

“比上回好多了,春日多雨,避免風濕別去外麵走動,多曬曬太陽。”齊忠洲將榔頭放回到盒子裏,幫他把褲腿拉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裏透著一股爽朗,“此去天山收獲頗多,假以時日四叔一定能夠醫好你的腿。”

“還請四叔先別告知父親,免得他又失望了。”齊顥銘看著自己這一雙尚無知覺的腿,心中也隱隱透著些希望,隨即想到了什麼,又說道,“若是有人問起,就說依舊老樣子吧。”

齊忠洲點點頭,歎了一口氣,這整個南陽侯府最為安寧的地方,卻也是小心翼翼著。屋外月色正好,齊顥銘讓身後的護衛將自己推到了院子裏,空曠的院子裏抬頭便能見到皎潔的月光,遙遠清透地掛在雲端,齊忠洲跟著走了出來,他是老侯爺老來得子,隻大了齊顥銘三歲,齊顥銘從小就很聰明,聰明的老侯爺當時都很喜歡。

隻可惜齊顥銘六歲那年不小心墜入湖中,救起來的時候已經性命垂危,好不容易拉回了這條命,數日高燒不退又導致大腿以下失去了知覺,十年過去依舊也沒站起來過,即便大哥和父親都懷疑過,可都隻能證明那是丫鬟疏忽。

“卓夜,幫我去把那琴拿出來。”齊顥銘望了一會月色,開口讓身後的護衛去屋子裏將琴拿了出來,這就是當日遊湖的時候要瑩繡彈的那把琴,月光下琴弦間泛著一絲銀光,齊顥銘將其架在輪椅上,伸手撥弄了一下琴弦。

“叮”一聲清脆的音聲響起,齊顥銘低著頭,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清澈地雙眼直盯著那如銀絲般的琴弦,微眯起眼睛,雙手撫摸過琴弦。

一曲流暢的曲調在汀楓院裏響起,飄散開在了侯府寂靜的夜空裏……

沈府內已入深夜,青碧覺得有些冷,貼耳聽了一下瑩繡屋子裏的聲音,轉身回了自己屋子拿了衣服披著走了出來,還沒走到瑩繡的屋子,附近便傳來一陣嚶嚶地哭聲,青碧後背徒然升起一股冷意,四周張望了一下,沒有人經過。

哭聲斷斷續續隨著風聲夾雜著一股陰森感,好似是從外圍牆那傳來的,青碧拉緊了身上的衣服走回瑩繡的屋子前,那哭聲還遠遠地傳過來,青碧點了個燈籠拿在手中,壯著膽子走到了芸書院的門口,叫醒了守門的媽媽輕聲問,“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哭。”

看門的媽媽還有些迷糊,看清楚的眼前的人之後有幾分含糊地說道,“原來是青碧姑娘,哪有什麼聲音,夜裏風大吹的。”

“不對你再仔細聽聽,這哪裏是風聲了。”那媽媽見青碧一臉的嚴肅,豎起耳朵也聽了起來,一陣高高低低地啜泣聲順著風吹傳了過來,不響卻十分的清晰。

看門的李媽媽瞬間就清醒過來了,神情浮現幾抹懼意,話都有些說不順,“青……青碧姑娘,這大半夜的誰不睡覺躲著哭呢,這著實有些嚇人。”

李媽媽沒將那已經到了嘴邊的字給說出來,身子還往她那邊掖了掖。

青碧好笑地看著李媽媽偌大的身子還要往她這邊靠,“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咱們過去瞧瞧吧,若是吵醒了小姐就不好了。”

李媽媽身子一震,哪個府裏頭沒點不幹不淨的事,她可是個矜矜業業地看門媽媽,從沒做過什麼壞事啊。

“這,要不青碧姑娘您帶個頭,我塊頭大,在後麵給您頂著!”青碧看著她嘴巴都有些哆嗦,將燈籠一提出了院子,深夜的沈府裏寂靜一片,月光在石子小徑裏撒下了一片的明亮,青碧提著燈籠往那聲音的來源走去,很快就走到了芸書院外的一個花壇邊。

哭聲越來越近,青碧忽然覺得身後有什麼拉著自己,回頭一看,李媽媽正扯著自己的腰帶朝著她尷尬地笑了笑,很快地鬆開了手。

花壇邊假山陰影處傳來不間斷的哭聲,青碧往前走了幾步,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身影團縮在那陰暗處,青碧將那燈籠往前一伸,身後的李媽媽尖聲一叫,人就這麼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