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他們一行回到京城時,寧榮二府正忙成一鍋粥,榮國府的大小事情一直是平兒主持著,李紈也就領著管家大奶奶的名頭,平兒這會兒打理賈蘭的婚事,原也忙亂了些,沒想就動了胎氣,生下一個大胖小子來,取名賈芳,孩子還沒滿月呢,聖上就恩賜世襲榮國府爵位。
眾人心裏明白,這是看在瑾瑜少爺的麵子上,對巧兒的胞弟格外垂青,如今,怡親王是皇上唯一寵信的兄弟,其榮耀,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雖說是喜上加喜,卻讓大奶奶李紈愁得焦頭亂額,王夫人再三吩咐,這是家道複興以來頭一宗喜事兒,蘭哥兒娶的又是位郡主,還是皇上親自指婚,自然簡慢不得,芳兒滿月酒更是不能怠慢,好歹也該給足巧兒夫婦的麵子。
好在當日聽了巧姐兒的話,管用的奴才都還留在府裏,隻是要辦的事情實在太多,七個葫蘆八個瓢,按下這個,又起了那個,沒幾天李紈就頭疼睡倒了。
再說,一個月前,賴尚榮暴病死了,賈彩萍認祖歸宗,李紈把賴夫人收在身邊,不尷不尬的做了屋裏人,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凡事能替大奶奶分擔一些。
曉事的定會問,為何寶二奶奶不出麵支撐局麵?說不得,隻因薛姨媽病重,薛蟠流役中,薛蝌入仕放了外任,家裏沒人照顧,薛寶釵回娘家小住著。
其實,榮國府如今的繁華景象,也不好讓人家寡居的美女看著徒生感傷,據說,寶二爺自打完成了《石頭記》,就徹底失去了消息,真不知道天上的林妹妹,看到情敵今日的淒楚,心裏會是怎樣的感慨。
挨到巧兒回來,李紈總算是長舒了口氣,巧姐兒的治家本事她是知道的,比之王熙鳳有過之無不及。
聽說讓自己總理府裏大小事情,巧兒也不推辭,把一應事務按輕重緩急理了個單子,有合適的人選就直接寫上名姓,比如院子裏的花草樹木,依舊由賈芸夫婦負責,瓜果蔬菜之類,幹脆就請夏媽媽和劉姥姥商量著辦,戲園子請蔣玉菡夫婦代管著,又把史湘雲接回府裏,讓她負責督管端茶送水的丫鬟們,別怠慢了客人,璉二爺要照顧璉二奶奶,可是,就他和官場裏和宮裏的人混得臉兒熟,這迎來送往的事少不得攀上他。
最後剩下些沒著落的,幹脆放出話去,讓人學毛遂自薦,做得好了,破格提撥任用。
寧國府的人一個沒請,尤氏、賈蓉等猶在服喪,自然不好讓他們過來幫忙。
至於銀錢和倉庫鑰匙,還是大奶奶親自掌管,巧兒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娘,不好太過張揚,管事的憑著巧兒的簽字,去向大奶奶支領銀子和貴重器物。
如此一來,巧兒隻消每日早起點卯,分派完畢就回屋裏睡個回籠覺,吃過晚飯,自然有人一五一十的把當天吩咐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說到底,巧兒治家遊刃有餘,大把的時間陪著準新娘子,也就是蝶衣郡主,一起去釣魚、逛集市、掏鳥窩,什麼好玩就玩什麼,唯一不如意的是,瑾瑜如今是禦前帶刀侍衛,大內禁衛營總管,負責著紫禁城內的安全呢,再不能像以前那樣,時刻陪在她的身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皇上現今隻相信怡親王父子二人,瑾瑜不在宮中守著,他就睡不安穩。不過,瑾瑜對巧兒有過承諾,等新皇帝的屁股在龍椅上坐穩了,他就請求聖上恩典,做一個逍遙王爺,隻當巧兒一人的侍衛長。
好容易等到賈蘭大婚的日子,新娘子的花轎從哈密汗王在京城的別院裏出發,浩浩蕩蕩的朝北城寧榮街開來,一時間,全京城的人都走上街頭觀看,唉呀媽呀,就算當年元春娘娘省親,也沒有這麼大的排場。
讓巧兒嘀笑皆非的是,蝶衣郡主完全不聽她的指揮,隻是率性而為,大婚第二天鬧著要看戲,折子上寫著花好月圓,狀元及第等吉慶的曲目,她偏偏不喜歡,非要點《霸王別姬》,艾瑪,你說這大喜的日子,能讓楚霸王和虞姬唱主角嗎。
“不行,過幾天再聽這戲吧,我給你點一個熱鬧的,看《山門》吧。”巧兒其實也不怎麼懂戲,倒也曉得那是關於花和尚魯智深的故事,演武生的是金鼠,一套醉棍耍的有模有樣。
“我說巧姐兒,你沒弄錯吧,賈家已經出了一個和尚,難不成……”史湘雲最是心直口快,一時口沒遮攔,好在話沒說完,就被衛若蘭捂住了嘴巴。
賈彩萍杏仁眼一轉,拍手笑道:“蝶衣嫂子,我知道戲班子裏的正旦芳官兒,最拿手的就是《遊園》和《驚夢》,唱得可好聽了。”
說得興起,使勁兒清了清嗓子,就學唱起來:“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噗嗤……”劉夫人噴笑,寵溺的拍拍兒媳婦的後腦勺,指點道:“才跟老娘學了幾句,就敢來賣弄,那是《牡丹亭》裏的戲文,回家去娘好好教你。”
“不要了,娘每天拉著我唱戲,我的嗓子都疼了。”賈彩萍一語未了,突然惡心起來,不停地嘔吐,最後連膽汁都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