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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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行走在電線下,交叉相錯的黑色導線切割著她的身體。
遠處的烏鴉叫聲肅殺孤寂,有某種溫熱的物體蔓延到了她的腳下。俯身一掬。它在蒼白光線下呈現出不純粹的黑色,此刻正順著她的骨骼她的皮膚慢慢下流,是血。
……這麼說,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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臆想不過是出於有恃無恐,一個人一旦喪失了原本的價值,就與草芥無異。更何況她所掌握的有利信息在他們眼中什麼也不是,最大的秘密還在她自己手裏。而她現在正在赴死。
如果不是那個白癡把她鎖在房間裏……他才不會陷入這麼一個尷尬的境地……
果然是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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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會相信「英雄」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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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勇敢睿智,民為己任。」
「他們敢於擔當,剛正不阿。」
「他們舍己為人,不惜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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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讀出過這些話語,並反複強調——“不惜犧牲”。
這是謊話。她說的時候露出微微鄙夷的冷笑。
人珍惜自己,自私是人存活的前提。
但現在她開始懷疑自己從前深信不疑的觀點是否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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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多盛大的情感,才會讓他選擇把她排除在外?
鞋跟碾壓在地麵上,碎石子兒到處滾動。她抬起手緊緊抓住衣領口的圓形小人像。
位於大漠中心的城市晝夜溫差不可思議的大,空氣中有幹燥的葡萄幹香氣。她終於看見了烏鴉。它們蹲在電線上,眼眶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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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總是太自大。總以為自己是TheKingOfTheWorld。事實上也隻是個會拳腳功夫的毛頭小子而已。隻身赴險在他眼中,隻是證明自己的一個機會罷了。
你有沒有聽說過「螳臂當車」?
自以為是的犧牲,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損耗力量。
她越過烏鴉,鮮紅的交通燈亮起。
她看見對麵有一頭水牛。鋒利崎嶇的犄角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鮮花與彩帶。它安靜地反芻著,漆黑的瞳孔無法映出任何東西。巨大的屍體橫亙在它腳前,它低下頭用嘴去拱屍體。
白狼傷痕累累,昔日驕傲凜然的黃金瞳此刻渙散無光,血液順著它的鬃毛四處流淌,殷紅的血跡呈放射狀逐漸爬滿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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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
……死了。
她走近,水牛消失。洛基身後隻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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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的最後一個故友,離他而去了。
她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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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意孤行的勇敢,是不自量力,是無視生命。
一個人的逞能,多少生靈的逝去。
說了是「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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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的延長帶來靈魂的空虛,她再次置身黑暗,抬起手臂按著眼睛。有人牽著她向前走去。
她行走了多久?行走了多遠?隻是為了見到他?還是自願獻祭?
本身他願意帶著她,就是因為她是他最重要的籌碼。
那她為什麼,要為了他,去死?
她本來就要死,是吧。
憑什麼是為他而死?明明她自殺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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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
「我喜歡你挺久了。」
「可是你討厭我?」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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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你——」
「和我,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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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給了她生的希望。
有人給了她死的絕望。
有人讓她明白鮮花是天底下最無用的東西。
有人讓她明白喜歡是天底下最軟弱的東西。
他自己——就是活在陰影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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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還要,繼續往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