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萊恩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絲的警兆——在獸性顯化的狀態下,直覺是萊恩最信賴的武器。
所以他想都不想的收回了獸爪,猛地向後退,大退!
“咻!”
一道黑光從樹林中射出,穿透萊恩的殘影後,去勢未消撞擊後麵的樹幹上。
“砰!!!”
在發出超乎意料的巨大聲響後,黑光撞擊的樹幹劇烈的搖晃著,一時間葉落如雨。
而那道逼迫萊恩後退的黑光卻在撞擊後變成了幾個黯淡碎片。
蘇倫勉強偏過頭一看,碎裂的黑光分明隻是幾段食指粗的鐵條。
朦朧的視野中,斷裂彎曲的鐵條異常的熟悉,女武神的心中泛起了不可思議的巨浪。
…
坐在小溪旁一塊石頭上的十三長舒一口氣,擦幹了額頭上的汗水。
這裏距離他和少女剛剛停下的位置並不遠,隻是稍稍繞到了山腰的另一側。
“呼吸總算恢複了,四年間沒刻意練習過,有些生疏了啊。”十三捂住胸口,感受著空氣流入流出的韻律,其中隱隱有著強大的力量感。
那麼,要回去嗎?
神秘少女都沒有自信對付的追兵自己回去有用嗎?
心髒一下一下平穩的跳動著,平靜下來的氣息舒緩悠長,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慌亂。
自己為什麼對這個少女如此在意呢?
是如她所說的聖母心理嗎?
十三搖搖頭,雖然自己不吝惜於對人伸出援手,但若是危及自身性命的時候也會有輕重緩急的權衡。
是少女美麗的外表吸引了自己嗎?
更不可能,在自己的心裏,沒有人會比瑪利亞更加美麗。
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自己為什麼要在少女昏迷時依舊守候在一旁?即使知道在她醒來後自己依舊有可能被殺死在那個小小的站台中。
對,自己不過是想要一個想了四年都沒有得到的答案。
找到了嗎?那個答案?
十三捫心自問。
瑪利亞回答了一半,今天的少女又回答了一部分,就差最後的一塊碎片了。
“那麼,去找最後的答案吧。”
不,這還是自己的借口。
答案不是早就得到了嗎。
“對不起啊瑪利亞,這次又要惹你不高興了。”
十三抬頭看著來時的路,邁開步伐。
…
“什麼人?出來!”佐伊一聲怒喝,把手中的愛槍指向了鐵條擲來時的方向。
佐伊的背脊上全是冷汗,臉色鐵青——作為一個殺人於千裏之外的零能射手,他竟然沒有發現有人已經摸到了身旁。
阿提拉垂在身側的左臂隱隱發出黯淡的藍光,零能已經注入了概念神經就差自我暗示啟動矩陣了。
踏在滿是落葉與枯枝上的步伐輕巧的沒發出一絲聲響,渾身泥濘的十三簡簡單單的從離戰鬥中心不遠處的一團灌木叢中走了出來。
在場的四人都呆住了,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麵前這人是怎麼藏在他們身旁的。
尤其是佐伊,整個人的懵了,然後像個小孩般羞紅了臉蛋——他槍口所指的方向與襲擊者出現的地方可謂是相差十萬八千裏。
十三看了眼慌忙將槍口向右指向自己的佐伊,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走到了蘇倫背靠著的紅色屏障旁。
巨獸咧開嘴,露出一顆顆嬰兒拳頭大小的鋒銳獠牙。
因為突遭襲擊,萊恩第一時間便將獸性重新灌滿心中,體型再度恢複為三米高的龐大怪物。
隻見他露出一個倍顯猙獰的笑容,嘲諷道:“少年,我們的公主殿下可是為一個普通人的你留下斷後了啊,你怎麼能不接受她的好意去抱頭鼠竄呢?我們沒心思也沒力氣去抓你這個小蝦米,安安穩穩回到你的生活中去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可為什麼還要回來?是在做著英雄救美的美夢嗎?”
“該死該死該死…”
看似勸誡的好意在蘇倫眼中卻是萊恩在獸性的驅使下戲耍著青年。
在這個蘇倫已經沒法翻盤的時候,既然已經知道這個青年與蘇倫有過接觸,那麼庫裏斯必然不會放過他。在榨取所有的情報後,等待著他的隻有死亡的結局。
剛才已經是他能逃掉的最後機會了——蘇倫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這樣十三便是一個根本不重要的蝦米,庫裏斯也不會去針對他布置一些手段。
十三並沒有理會一般人看到都會理智崩坍的怪物,隻是低著頭隔著紅色屏障靜靜的看著滿身瘡痍的少女。
破裂的肉體,刺出體外的斷骨,扭向不正常方向的關節,小水窪一般的血液,預料中的不適與嘔吐感並沒有襲上胸口,反而是什麼熾熱的東西充斥了他的全身。
“你!你!你這個笨蛋啊啊啊!幹嘛要回來啊?!沒看到那個怪物嗎?!咳咳咳!”
蘇倫瞠目結舌的看著一身樹葉與各種奇奇怪怪汁液的十三,她隔著《決鬥》的紅色屏障還想要對愚蠢的青年說些什麼,卻又咳出了一口血來。
“喂,安分一點啊,受了這麼重的傷就別亂動了。你的傷口還在慢慢愈合,別去妨礙它啊。”十三看著掙紮著的少女,語帶煩悶。
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的蘇倫隻能瞪大了雙眼,但是她凶惡可怕的目光卻沒有令十三移開視線。
“你…你這家夥到底明不明白?你…”
青年的臉龐映入了蘇倫的眼眸,讓她停止了數落的話語。
沒有了一直以來懶散和疲倦的氣質與模樣,也沒有一點點生氣或嚴肅的神情,在那對總是眯縫著的眼睛中彌漫著無力的死灰色。雖然青年的額頭止不住的滲出汗水,他還是在盡力保持著自己的冷靜,讓自己的情緒不去左右身體的機能,呼吸竟沒有絲毫雜亂。
“你…你難道…”
是的。隻要看到青年的表情,蘇倫全都明白了。
他明白回到這裏的危險,也經曆了本能與理性的雙重鬥爭,也有過猶豫與踟躕,但是他依舊回到了這裏。
十三抓了抓腦袋,對著蘇倫說道:“喂,你這不是騙人嗎?”
青年突如起來的指責讓蘇倫豎起了眉頭:“啊?咳咳咳…騙人?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不就是剛才麼?你口中自信滿滿的,說什麼完全勝利。”十三露出了責備的眼神,用生硬的表情擠出生硬的話語,“到頭來卻傷成這樣,像是個破布口袋一樣。”
“這難道不就是騙人嗎?”
“…你這家夥…”
在僵硬臉龐上強行擠出的認真神色配上這笑話一般的責難卻讓蘇倫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哭泣的衝動。
為了掩飾自己可能表現出的失態,蘇倫不禁回應道:“你你你…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咳咳咳…我可是差點贏了呀,不過你沒看到罷了…”
但是十三平靜的點了點頭,說道:“我看到了。”
蘇倫愣住了:“啊??”
十三雙手比劃了下,說道:“我說我看到了。你從手心中放出一條電蛇的時候差點把我嚇出聲來,還有最後那個很帥很帥的火焰劍,比電影裏的特效還真。”
比假的特效還真是什麼修辭手法——蘇倫覺得隻要呆在青年身邊總會有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吐槽欲望,而令她感到驚訝的是他這麼早就貓在了一旁。
“你、你、你…你這個家夥!既然這麼早回來了就在那兒眼睜睜看著嗎?”
麵對蘇倫的強詞奪理,十三有些懊惱,但依然不緊不慢的回道:“你太強人所難了。我那個時候又打不過它,你又一直裝成勝券在握的樣子,結果把我也騙過去了。”
“額…”
這一句正論卻噎的蘇倫說不出反擊的話來。她好想對著青年張牙舞爪告訴他“老娘勝券在握的樣子不止是你,連我自己都被騙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