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維安在林特助知道陸瀾的行蹤之後，來到他家門口已經是傍晚了。
站在門口，她心裏砰砰直跳，緊張也有，擔憂也有，萬般滋味她沒有辦法一一體會出來。
但是她想聽聽他會怎麼說。
她刷了卡進門，客廳裏拉著窗簾，黑漆漆的，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她怔了怔，迅速打開燈，卻看見陸瀾穿著襯衫低頭坐在沙發上，似乎已經坐了很久了。
眼眶一熱，言維安關上大門走到他麵前，嘴唇動了動，小聲道：“陸瀾……”
陸瀾放在膝蓋上的指尖顫了顫，頭也沒抬，嗓音沙啞地道：“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言維安咬了咬下唇，一滴滾燙的眼淚正巧砸到陸瀾手背上，他猛地握成拳頭。
“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騙我。”她擦了擦眼淚，“你不明白謊言始終都是會被戳破的嗎？”
“我知道。”他的聲音有些低，也漸漸顫抖起來，“我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
”
他等得心如死灰，如果再放她走，他又有幾個六年可以等。
他等怕了。
“我也怕。”言維安深吸了一口氣，“那個時候我整天在想，我的家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不願意來找我，是他們不喜歡我嗎？我幻想他們對我的溫柔還是凶狠，也對未來感到無限惶恐，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家在哪裏，我甚至連租一套房子都辦不到，不知道這樣的人生怎麼走，也不知道走下去有什麼意義。”
陸瀾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言維安垂眸看了一會兒，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仿佛要撫平那暴起的青筋。
陸瀾唇瓣顫了顫。
“後來我喜歡上了你，我更害怕了，你比我想象的更出色，而我是個連過往都沒有的人，我不知道我配不配得上你，不知道你的家人會不會看輕我，我甚至有些自卑，對自己沒什麼自信。”
陸瀾反手握住她的手，手心滾燙又濕潤，似乎出了汗。
他沒說話。
客廳的燈仿佛壞了，一下子就熄滅了。
房間裏重新回歸黑暗。
言維安隻是垂眸看著他：“我覺得很害怕，如果你在我心裏占據那麼重的分量，卻被你的家人看不上，你又因為這個原因厭倦了我，那我該怎麼辦？我想了很久很久，可是還是難以控製的被你吸引……”
黑暗的房間裏勉強能看見他繃得緊緊的下巴線條，言維安輕聲問道：“你到底是怎麼想我的？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回答？”
抓住她的手突然用力，言維安任由自己跌坐在他懷裏，隻是在黑暗中靜靜和他對視。
他的眼眸漆黑深沉，在這一片黑暗中卻有如實質一般讓人無法無視。
他把她的手心放在自己胸前，嗓音低沉沙啞：“我願意用我的全身心愛你，過去的一切不愉快，我害怕你想起，所以才做出那樣的事情。”
他像個沙漠中幹渴已久的旅人，低著頭，將額頭緩緩抵在她的肩上，終於沙啞得難以成句：“請你、請不要……”
請你不要離開我。
好的壞的，他都會改成她喜歡的模樣。
隻是你不要再離開了，那些日夜，都太難熬了。
言維安隻覺得心裏又酸又澀，一眨眼眼淚便又掉了出來，她伸手摸了摸陸瀾的頭，把臉貼在他脖頸的肌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