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漓朝二十一年,臘月廿九。
京都一片喜氣,家家戶戶都掛著大紅的燈籠,迎接第二年的到來,紅色的燭火映著雪地一片深紅,如血。
定遠侯府內自然也是一派喜氣,下人們都在張燈結彩,直到一聲通報。
“老夫人沒了。”
席位上那個俊朗的男人表情微動,掠過一絲別樣情緒,看了一旁神情愉悅的妻子,隨後下令道:“正月下旬發訃告,發喪從簡。”
侯爺的話沒人敢置喙,但總有下人議論。
“聽說老夫人是侯夫人給了藥後就去了。”
“噓,你不要命啦,什麼都說。”
“老夫人和侯爺就差了三歲,侯爺應該很不滿這個繼室母親吧。要不然連瞞十日才準備訃告呢。”
“誰知道呢,唉,反正人都沒了。”
冉卿月艱難地坐起身,扶頭難受。
覺得自己身心俱疲,為了侯府操勞二十年,回想起那個女人最後的眼神,莫名可笑。瞞了她一輩子的陰謀在殺她時終於忍不住了,那得意洋洋的嘴臉仿佛現在就在她眼前。
她悲痛,恨意滔天,可惜,毒藥不是虛的,想殺她的心也不是。
冉卿月下意識的捏緊手,忽的感覺不對,她竟沒死?而且自己的手也更嫩滑了些。
“小姐,侯爺今日侍疾時辰到了。”
脆脆的聲音讓冉卿月迅速的看向說話之人。
“青,青果?”
“是我呀小姐,您怎麼了?”
冉卿月嫁入侯府帶了八個丫鬟,青果是唯一的大丫鬟,六歲時她出門玩見有一小乞,心生不忍,帶回了家,從此就一直跟在她的身邊。
但是青果卻死在了護她的那個夏日,炎炎夏日,她抱著冰冷的青果,一時之間竟然沒了情緒。
如今再能見到青果,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青果,還能見到你真好。”
“小姐說什麼呢,我們可是天天都在一起,莫不是小姐嫌棄我了?”小丫頭的臉紅撲撲的,眼睛也靈動的很。
“怎麼會。”冉卿月斂下神色,抹了一下眼淚,終於意識到自己居然重生了。
冉卿月再次抬起雙手,竟有些發抖。
青果瞧著自家小姐的樣子有些驚慌,“小姐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青果,侯爺,不,世子如今怎樣?”
“前日小姐您給他找了蘇府私塾,如今世子在那念書呢,看這時辰,大概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就回來了。”
她真的回來了,竟然回到了嫁入侯府第二年。
蘇家是翰林院學士的府邸,在本朝,翰林院伴皇家遊宴娛樂,並安置文學,卜醫,書畫,經術等內容。
官職不大,稱其為正四品。
但翰林院學士作為首席,必得文采斐然,因而,他家的府私塾是京都最好的地方,聽聞當今相爺也曾啟蒙於此,多少人求都求不進。
可想,雖官至四品,卻地位極高。
定遠侯府因為侯爺早年在戰場受傷,雙腿無法下地行走,軍功也抵不過日子長久,且世子年十三,還未成事,如今已經有了沒落之意,在京都,實在不算的什麼高門大戶,想進其念書實屬不易,但這世上唯有錢財不唬人。
冉家是南河縣首富,她的陪嫁也是一頂一的豐厚。
於是,冉卿月動用自己的嫁妝。
當然,這中間她對學士夫人也是極盡討好,各種誇讚,各種諂媚。最終才讓世子能進去讀書。
想起世子,冉卿月心中冰冷,相差三歲的繼子,當真荒唐。
“小姐,該去侯爺那侍疾了,再不去,侯爺又要開口責罵了。”青果噘嘴,似乎很不情願。
“今日不去了。”
青果瞪大眼睛,“啊,那侯爺那兒?”
她心裏想說,管他去死呢,但口頭道:“自會有人安排,今兒我想去商鋪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