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笑容裏透著幾分得意,“她薛家再富貴也不過是個皇商,在這四大家族中算是身份最低的了。他家姑娘能嫁到咱們家,可算得上是高嫁,可是打著燈籠都尋不著的好親。這對咱們也有好處,先不說寶釵的性格、為人、才幹,就是她的嫁妝想必都能與那林家不分上下。若與他們家議了親,咱們再去借銀子來周轉,豈不兩全其美?”賈母皺著眉頭聽了半晌,看王夫人喜的眉開眼笑,心裏卻仍覺得堵得慌,卻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得先答應了。這邊賈璉夫婦回房,正愁著一時之間拿不出這許多銀子來。琥珀正好到嫵瑤房裏來回事兒,嫵瑤卻已睡下了,賈璉見了忙立身說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還有事相求。”說著便罵小丫頭:“怎麼不沏好茶來!快拿幹淨蓋碗,把昨兒進上的新茶沏一碗來。”說著向琥珀道:“這兩日因老太太的千秋,所有的幾千兩銀子都使了。幾處房租地稅通在九月才得,這會子竟接不上。明兒又要送南安府裏的禮,又要預備娘娘的重陽節禮,還有幾家紅白大禮,至少還得三二千兩銀子用,一時難去支借。俗語說,‘求人不如求己’。說不得,姐姐擔個不是,暫且把老太太查不著的金銀家夥偷著運出一箱子來,暫押千數兩銀子支騰過去。不上半年的光景,銀子來了,我就贖了交還,斷不能叫姐姐落不是。”如今鴛鴦死了,琥珀漸漸成了賈母的左膀右臂,替她看著私房。聽了賈璉的請求,遂笑道:“你倒會變法兒,虧你怎麼想來。”賈璉笑道:“不是我扯謊,若論除了姐姐,也還有人手裏管的起千數兩銀子的,隻是他們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膽量。我若和他們一說,反嚇住了他們。所以我‘寧撞金鍾一下,不打破鼓三千’。”一語未了,忽有賈母那邊的小丫頭子忙忙走來找琥珀,說:“老太太找姐姐半日,我們那裏沒找到,卻在這裏。”琥珀聽說,忙的且去見賈母。
賈璉見她去了,隻得回來瞧嫵瑤。誰知嫵瑤已醒了,聽他和琥珀借當,自己不便答話,隻躺在榻上。聽見琥珀去了,賈璉進來,嫵瑤因問道:“她可應準了?”賈璉笑道:“雖然未應準,卻有幾分成手,須得你晚上再和她一說,就十成了。”嫵瑤歎道:“若是先前鴛鴦還在,咱們也好說話。那些不用的大東西咱們偷著搬出去當一當,老太太那也都瞞的好好的。這次倘或老太太知道了,倒把我這幾年的臉麵都丟了。”賈璉笑道:“琥珀也是個穩妥人,哪裏就能露陷了?你若和她說定了,我謝你如何?”嫵瑤笑道:“你說,謝我什麼?”賈璉笑道:“你說要什麼就給你什麼。”豐兒一旁笑道:“奶奶倒不要謝的。二爺隻待我們奶奶好些,多少事她為你做不得。”嫵瑤隻笑罵道:“就你這個小蹄子話多。”賈璉笑道“甚是甚是,為夫就靠你了。”嫵瑤聽了,翻身起來說:“若我說,還是我那姑媽太過貪心了,自己偷著往懷裏攬了多少銀子去,平日裏隻把咱們兩個當槍使,好名聲又都她背著。今日說破天就拿出兩萬兩來,還比著咱們兩個。”賈璉也哼道:“當我不知道她的小算盤呢,趁著這個機會把寶玉和薛家的親事訂了,多少銀子拿不過來,偏要讓咱們兩個出血。她有那金主,作甚麼還欺負咱們這些窮人。”鳳姐聽了,噗嗤一笑道,“說句不好聽的,還以為她是窮怕了呢。老太太也是個偏心的,隻想著她多拿了就是給寶玉的,誰知道她都花在哪裏了。林家那丫頭也是個心狠的,老太太好歹養了她幾年,如今為了嫁妝就翻臉不認人了。”賈璉想著寶玉那排場就眼氣,“一個男孩子家,就養的那麼嬌了,天天恨不得拿銀子給他堆起來。要我說減一減他房裏的使用,幾年這銀子就都出來了,偏讓咱們這些人從嘴裏嚼用省銀子。”嫵瑤點頭同意著。又想到自己瞞著賈璉偷偷藏下的幾萬兩銀子,這會子一下子要拿出一萬去,真是肉疼的緊。不過若讓賈璉知道有這麼一大筆銀子在,早晚被他嘩啦去花用在沒用的地方了。自己還有個巧姐呢,早晚要為她以後打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