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丁魚罐頭(1 / 2)

豔陽高照,泊油路兩旁排著翠綠的梧桐樹。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將地麵上一大片的草坪照得斑駁點點,微風拂過,滿地的星星搖晃。

“酷暑難耐啊!”白嵐依往嘴裏猛灌了一大口可樂,不停地拿著手中的簡曆扇著風。扭頭看著隔壁建築物的門口,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建築物內都成飽和狀了,還有勇士們不斷地拿著簡曆焦急的往門口擠,生怕晚了一秒,機會就擦肩而過了。

白嵐依好整以暇地注視那飽和的“沙丁魚罐頭”,幾分鍾前自己剛剛從那罐頭裏逃出來,迅速地衝向人才市場旁的食雜店買了冰鎮的可樂,然後躲到這梧桐樹陰影下的草坪上。微微的汗珠順著她短短的發梢向下滑過光潔的臉龐。白嵐依背靠在梧桐樹幹旁,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將雙腳一盤,深深地吐了口氣。

她看著手中的簡曆,剛剛才放鬆下的舒適心情瞬間消失,早上九點鍾就和同學一起來到這市人才市場,在“沙丁魚罐頭”裏汗流浹背了兩個小時,伸長了脖子認真研究著每個窗口上的招聘需求,卻一份簡曆都沒有投出去。大部分公司的招聘欄上寫著崗位需要兩年以上工作經曆,即使沒在招聘欄上寫著這一條件的,也在麵試的過程中明示暗示著他們需要能夠免培訓、直接能被壓榨的員工。在白嵐依看來,這簡直是在要求一個剛剛孵出殼的小雞有下蛋的經驗。

“大學生,白菜價。”白嵐依嘟起櫻桃嘴憤青了一句。習慣性的把短短的劉海向上撩起,露出圓潤飽滿的額頭,讓風輕輕的拂過。這短發還是“起義失敗”後爭取到的最大讓步。記得她在高考完的當天下午為了犒勞在酷暑中仍然奮鬥努力的自己,跑去理發店理了一個類似光頭的刺蝟頭。回到家後就見到坐在沙發上的媽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緊接著一言不發地衝進廚房拎著一把水果刀出來,十足氣魄的砍在客廳茶桌上的冰鎮西瓜上。

“吃西瓜!”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

“是。”白嵐依嚇得腿發軟的爬了過去,顫抖抖的捧起西瓜。

“頭發沒長出來,不許出門。”

“媽。”白嵐依小聲地哀嚎著。

就這樣,白嵐依高考後的黃金暑假就被消磨在房間裏用鏡子那一個月長一厘米的頭發上。一直過了大學四年,白嵐依也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留著女生限度的短發,雖然媽媽還是對她這短發耿耿於懷。

“白嵐依,你丫居然躲在這裏喝可樂吹涼風!”一聲疲憊而憤怒的聲音打破了白嵐依的悲慘回憶。

白嵐依看著眼前這滿頭大汗的沙丁魚勇士,尷尬的笑了下,討好地拍拍自己身邊的草坪。勇士倒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後,拿起白嵐依的可樂牛飲。

“怎麼樣?小白菜賣出去了麼?”白嵐依討好地幫她扇著風。

“什麼白菜,現在的白菜比我們還貴好不好?”勇士更憤青的補了一句,然後歎了口氣,“不過有個公司要我去參加下午的第二次麵試。不枉費剛剛對著那麵試官猛拋媚眼,並把自己吹的像全能高手,好像自己隻要能進公司,無論是清潔工還是總經理,我都能勝任。”

“牛人。”

“那是。”

“把自己從奴隸到將軍的野心都表露出來了,那麵試官居然還要你參加下次麵試,那麵試官真牛。”白嵐依剛說完,額頭便遭到一記“爆栗”。

“不說我了,你呢?這麼早就出來了,是不是已經被聘啦?”勇士好奇地看著白嵐依。

“裏麵太悶了,我就出來了。”白嵐依如實回答了逃離“沙丁魚罐頭”的原因。

“那簡曆呢?投了麼?中了麼?”勇士追問。

“簡曆不正給你扇著風麼?一份沒少,不然哪來的這麼大的風力。”白嵐依猛地扇了幾下。

“你再這樣吊兒郎當,小心你家滅絕師太殺到你麵前砍西瓜。”勇士一邊沒心沒肺的享受著人工扇風,一邊挖苦著。

“唉,今早出門的時候,我就覺得背。你看,這天氣多好,豔陽高照的,這樣來搶飯碗的革命同誌們自然也不少。要是個雷雨交加的天氣,我柔柔弱弱地走到門可羅雀的人才市場門口,裏麵悲傷寂寞的麵試官大叔大嬸們肯定用成心狀的眼睛看著我,我的出現結束了他們無人聊天、無人體現他們價值的時刻。這樣,我的就業機會不就順手可得了?”

“你還柔柔弱弱?你還雷雨交加的時候出現?”勇士鄙視了看了眼白嵐依那不雅的坐姿,繼續用鄙夷的口氣說,“我記得,上星期的招聘會就是雷雨交加的天氣,你丫窩在被窩裏,說這種天氣會去人才市場的人是傻子。你根本就是還沒有轉變為社會人的勇氣。”

“姐姐,你一下子說到我的痛處了。”白嵐依假裝傷心的扭過頭,弱弱地抽搐了一兩聲。

“不和你貧了,肚子餓死了,奮戰了一個早上,那家外貿公司還在工業區裏,從市區過去還要差不多一個小時。”勇士喝完白嵐依的可樂後,將空可樂瓶瀟灑地往垃圾桶一拋,“耶!lucky,進球。”

“加油,小白菜。”白嵐依對著風塵仆仆的勇士背影喊道,隨後定定神看著手裏的簡曆,歎了口氣,同學的最後一句話確實傷到自己了。沒有轉變為社會人的勇氣。潛意識中,白嵐依還是害怕著,曾在星期天晚上返校的時候乘過擁擠的公交車,看著那些奮鬥的白領們像候鳥般從住宿地遷徙到工作單位,熬到夕陽後才疲憊不堪的回家。在日複一日的工作中,慢慢的磨滅了當初的理想,隻為著生活打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