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終於結束了,北祺那緊張了半年的神經也完全鬆懈了下來,在這個酷熱難耐的夜晚,放下手中的碗筷,在父母略微有些擔心的目光下,拿起桌上的收音機,順著梯子攀爬上屋頂,即便是三四米高的距離,依然一身的白毛汗,絲絲汗水在衣襟下方縱橫流淌,滴滴汗珠沿著大腿向腳踝滑落。
空蕩的房頂隻鋪放了一張兩人寬的涼席,這好像是夏季農村的習慣,就是為了晚餐後涼爽休憩用的。北祺躺在那張涼席上,打開收音機,隨手調撥著音頻,或許正好調撥到音樂頻道,反正此時收音機裏響起了動聽的音樂,似乎有些傷感。北祺聽著那熟悉的旋律,正是曾經風靡一時的張玉女演唱的《星語星願》。
“我要控製我自己,不會讓誰看見我哭泣,裝作漠不關心你,不願想起你,怪自己沒勇氣;心痛得無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跡,眼睜睜地看著你,卻無能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盡頭。找不到堅強的理由,再也感覺不到你的溫柔,告訴我星空在哪頭,那裏是否有盡頭?”
北祺將收音機放到頭頂的左側,雙手十指緊扣的托著自己的腦袋,並跟著音樂不停的輕聲哼唱著,同時仰望那無盡的夜色星空,看著那無數閃爍的星光,視線來回的移動,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當他的眼神從西方流轉到東南方向的時候,終於將眼神定格在了雙子座的位置。
“雙子?孿生?”
看著組成雙子座的星光,北祺的腦海突然有些放空,右手緩緩的移動到左胸口的位置,感覺到那強有力的心跳,五指稍微彎曲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其實,在北祺的心裏一直有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伴隨了他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但是他從未向別人說起,即使是自己最親近的家人,他都隻字未提,一個人默默獨守著屬於自己的不同。
自他懂事起,他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似乎自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雖然無論是表麵的外在特征,還是各項體檢報告數據都正常的情況下,他依然感覺到自己是殘缺的。好比人有三魂六魄,而他似乎隻有二魂五魄,甚至是一魂三魄,總之從內心以及靈魂深處,都能感覺到的不完整。他不清楚別人有沒有這種感覺,但是就他自己而言,那感覺卻是那麼強烈。
而從小到大,北祺的肉體總會莫名其妙的不是這裏痛,就是那裏疼,但是去醫院檢查的結果又十分的健康。有時走路的時候,即便在平坦的馬路上,他也會莫名的趔趄摔跤,像是被人從背後猛然推倒一樣;有時安靜的坐在那裏,手指似乎被刀片割傷一樣,但是翻來覆去也看不出有任何異常。
最為嚴重的一次,是在北祺高一的下半年,眼看著升級考試即將到來,北祺坐在教室突然臉色變得甚為蒼白,雙手捂在心髒位置,那裏傳來巨大的疼痛,仿佛有人用刀子正在一點一點的切割著心髒;又像是心髒被子彈打中,那螺旋的子彈飛快的貫穿他的心髒。而在這種劇烈疼痛之下,在眾同學莫名的驚恐下,他華麗的暈倒在地。
待北祺醒來時已是三天後了,雙眼無神的盯著醫院的天花板,眼角的視線瞥過那懸吊的藥瓶,腦海中卻不斷的閃現著昏迷時看到的一幕。那一幕在自己昏睡的時間裏反複上演著,一個偉岸的身影倒下了,帶血的雙眸看著北祺,右手無力的伸向他,嘴中似乎說著什麼。
“小裕。。。?”模糊中北祺似乎聽到這麼一個名字,但是具體是宇、雨、還是裕,他不知道,自此後他的心裏多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還有讓他感到詭異的是,有些課程明明沒有預習過,老師也沒有教授過,但是他腦海中卻有著這些課程的所有知識點,隻要將書本翻到一些作業題時,解題思路及過程就會自然的從腦海中湧出,而這也是他學習成績為什麼總是名列前茅的原因,隻是這個原因是一個獨有的秘密,。
自那次暈倒後的兩年來,北祺幾乎每晚都會做同樣的夢,夢中總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和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那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熟悉,仿佛就是鏡子中的自己。那聲音同樣的很親切,但是醒來之後,卻不記得那聲音到底在說什麼。
“你是誰?你好嗎?”
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心智不斷的成熟,北祺越發的不敢將這種感覺說出來,他害怕自己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後,會像電影裏演的那樣,被當做瘋子,又或者被當做特殊的人,被囚禁起來,推進恐怖的實驗室,在各類冰冷的儀器麵前,赤裸裸的任人擺布。
所以這些年來,他的性格是越來越有些沉默,即使在學校也隻是跟特定的幾個人說說話,平時無事的話,一般都會將自己沉浸在無限的書本中。有時,當他抬起頭看著父母那無比擔憂的眼神,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終隻是喉結艱難的抖動了兩下,一次又一次的化為無聲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