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清歡的話,商闕和宮湛秋都是一陣呆滯,想不通清歡是怎麼來這麼大的轉變的。不過,清歡依舊是個行動派,既然決定了,就拉著明天就要比試的宮湛秋出了皇城,向皇城北麵的宗祠趕去。
當初構建第二紀的時候,清歡鬼使神差地在皇家宗祠裏安上了師傅的牌位,如今看來卻是早有預謀。
祭拜用的瓜果香酒在宗祠裏都是常年有備的,就連清歡師傅生前最喜歡的竹葉青就也有一個專門的酒窖存放。清歡帶著宮湛秋向最裏麵走去,通過了例外皇族供奉的牌位,清歡的師傅所在的是一間小小的茅草屋。
大約不過十來平米的一間茅草屋,經過歲月的侵蝕滿是滄桑的暗黃,正麵開了一道小門,清歡帶著宮湛秋彎腰進去。
本以為這間小茅屋也會和葬花穀的茅屋一般,外麵看似不起眼,裏麵的空間卻出乎意料的大。跟著清歡彎腰踏進小茅屋,沒有進入到想象中的空曠環境,宮湛秋艱難地玩著腰,貼著牆站著,一動不敢動。
是年代久遠的房子,茅草鋪就的牆壁上沁出一陣寒意,宮湛秋僵直著背不敢使勁,害怕一不小心就將這座小茅屋給壓塌了。雖然沒有窗戶門也已經關上,但是茅屋裏卻出人意料地明亮。屋裏的陳設十分簡單,一張古舊的供桌,最裏麵供奉著一個靈牌,牌上意外的沒有字。靈牌前麵放著筆墨紙硯,書本,羅盤,都是古舊的東西,被擦拭的十分幹淨,顯然是被人用心照料著的。令宮湛秋意外的是在供桌邊上竟然還有一個琴案,上麵放著一把古琴,是最古老的五弦琴……
清歡隨意地將準備好的瓜果放在桌上,漫不經心地將瓜果堆放好後卻小心翼翼地拿出不知什麼時候備好的酒杯,恭恭敬敬地排放在桌邊。一共三個青瓷酒杯,清歡依次往裏麵倒入剛才在外麵灌上的竹葉青。
清冽的酒香撲鼻而來,宮湛秋看到清歡在招呼自己過去。
清歡拿起一個酒杯放在宮湛秋手上,示意宮湛秋像她一樣盤腿坐在蒲團上,像閑話家常一樣地說道:“我師父本名蘇尚河,字植青,是個讓人說不清的人……”
宮湛秋安靜地聽著,他能感覺清歡帶他到這裏是下了極大地決心的。武者尊師,教導自己的老師就相當於是父親的存在,是極為尊敬的。清歡能帶他來見師傅,就說明清歡從內心接受了他。
“我是被師傅帶回穀裏的,隻是撫養我的卻是商商,那會兒師傅常常出穀,從前我不懂,但現在想來師傅怕也是動情了。”清歡抬了抬手,示意宮湛秋喝酒,又繼續說道,“你一定好奇商商說的消亡吧?”
“是。”
“那是我們最淒慘的一個下場。”清歡伸出手拿起師傅的靈牌,細細的摩挲著,“天闕的人不會老去,隻有當生命消逝的時候所有被抑製下來的狀態才會爆發,迅速地衰老化成灰燼,連屍體也不會留下……但是,這隻是正常的死亡,一旦動了情,心弱了,人開始陷入幻覺,從內部崩外,腐爛……”
宮湛秋臉色一白,伸手握住清歡的手,嘴唇翕動。
“你知道為什麼我師傅的靈牌上沒有刻字嗎?”
“為什麼?”宮湛秋幹澀地吐出這三個字。
“因為,消亡的人不會在這世上留下任何一絲的痕跡。所有關於他的記載全部化成灰粉,凡人們逐漸遺忘他的存在,除了天闕的記憶,這個世間再沒有他存在的證明。天闕消逝隻是瞬間,但是消亡卻是一個慢慢腐朽的過程,苦痛而無奈……”
“那天,蘇月瀾明明……”宮湛秋還記得那天清歡對蘇月瀾提起蘇尚河的時候明明對方還清楚地記得的。
清歡搖頭。“蘇尚河是師傅的名字,不過名字而已,作為天闕他就植青。如果有一天我消亡了,這世間關於清歡的一切都將消失,從來沒有存在過,從來沒有……”
宮湛秋臉一陣發白。“我,我也不會記得?”
“自然。”清歡回答。
宮湛秋感覺一陣眩暈,那種在得到突然的幸福的時候被人迎頭一棒,這世間最殘酷的莫過於好不容易得到了,卻被告知馬上將一無所有。
渺小,宮湛秋迷茫著,迷茫於人的渺小。
“我們都不知道師傅對誰動了情,消亡是何時開始的。每次見麵的時候師傅總是笑的溫和,仿佛那種比噬心還痛的痛不存在一般,眼神溫和,人更是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