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什麼呢?他想起了饅頭。吃饅頭是會挨揍的,這是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恐怖和真理,更要命的是來不及吃就會被別人搶走還會揍一頓。有沒有可能我拿到饅頭後在他來不及搶走之前咬上兩口?他這樣想決定試試。賣饅頭的是個年5樣,她人長的好看,心地善良。醉阿客賊頭賊腦得走到盛饅頭的框子前,東瞧瞧西看看,畏畏縮縮地向一個饅頭上捏了一把,又迅速得縮回手來。白白的饅頭上留下了兩個烏黑的手印。他迅速得向四周環顧了一圈,見沒有什麼情況,拿過一個饅頭就縮著頭狼吞虎咽得吃起來。
“慢些吃別噎著啊,要不要給你一杯水?”女孩對他說。
他雙手把饅頭捂在胸前,忙說“讓我吃完再揍我吧!求求你了。我真餓了。”他的聲音已經近乎哀求了了。
“我揍你幹什麼呀,你這麼小的孩子,真可憐,餓得這麼厲害。一個饅頭夠不夠,要不要再吃一個?”
“你真不揍我的?”
“不揍。”
“你人真好!”醉阿客高興得說,又歎了一口氣接著說,“可我不是人,人吃饅頭不挨揍,我吃饅頭是要挨揍的,不但挨揍,而且還不讓吃饅頭。”
“你不是人?那你是什麼?”女孩驚訝得說。
“我本來是隻雞,後來變成了一個貓,現在不知道是個什麼了。”
“你是隻雞?也是隻貓?”
“嗯!”
“可憐的孩子,餓的糊塗了。沒事,姐姐這裏有饅頭。你慢點吃阿,弟弟。”
醉阿客聽到“弟弟”這兩個字叫得親切熱情,胸中不禁激起一股熱流,熱流順著脖子直串到頭上,嗆出了兩行熱淚和一根鼻涕。他流著淚說,“謝謝你姐姐,你真好。不過我現在真餓了,能不能等我吃完再跟你說話。”
“嗯,弟弟你慢慢吃,我給你倒杯水來。”她遞給他一個碗水,那碗很幹淨,醉阿客生怕自己的小髒手弄髒了碗,小心得端著。
“弟弟,你媽呢?”
“我沒媽。什麼是媽阿?”
“可憐的孩子!你爸爸呢?”
“我沒爸爸。”
“可憐的弟弟!你家在哪?”
“我以前在一個破屋子裏住,晚上有草可以蓋,倒不是很冷,不知道那算不算家。”
“你以前是怎麼活過來的?”
“我以前吃蟲子,後來改吃老鼠了,現在吃饅頭。”
“那你吃蟲子以前是怎麼過來的?”
“吃蟲子以前?吃蟲子以前不吃蟲子阿。”
“你不吃蟲子怎麼活阿?”
“不活阿。”
“那你記不記得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不知道,一睜開眼就來這裏了。”
“弟弟,以後你不用吃蟲子了,也不用吃老鼠了,餓了就來吃饅頭吧!”
“真的?姐姐?”
“真的呢!弟弟,你這樣光著身體不好,過幾天我給你弄身衣服來。”
從此以後,醉阿客度過了一生中最平靜最安穩的一段時光,沒有悲傷,沒有痛苦,沒有饑餓和寒冷。她找來一些碎布洗得幹淨了給他縫了一身衣服,雖然不好看,但總還能遮擋住他那瘦小的身體。她幫他穿上衣服,站遠了看,說道,“很俊的一個小家夥呢!”可醉阿客並不喜歡穿穿衣服,他喜歡光著屁股,討厭那種叫衣服的東西貼在身上。但不忍讓她不高興,隻有餓了去找他拿饅頭的時候才穿上那身極不搭配的衣服。他漸漸的喜歡見到她,喜歡看到她的笑容,喜歡聽她叫他弟弟的聲音。清閑的時候他就到田野散步,蹲在地上看耕耘收獲忙碌的農民,正值盛春時節,田地盡頭的溝邊上長滿了茂密的野草,在野草叢中開滿了各色的野花。他喜歡野花,還有野草,他喜歡躺在那裏曬太陽,野花就在眼前搖擺,發出淡淡的清香,和著新鮮泥土的氣息。很多年後當他回憶起那段往事時,他淚流滿麵,哭著說,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最幸福,最平靜的時光。
仁慈的上帝不會讓一個人永遠快樂,他總是要折磨那樣善良老實的人。人生有太多的坎坷不平,太多憤怒和哀求,太多的無奈。
他漸漸發她對他不再熱情,當他興高采烈得去找他要饅頭時她總是冷冰冰的,雖然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他開始害怕起來,心想“是我做錯什麼了嗎?”“可我一直就這樣的阿,沒做別的什麼事,見到她這樣我真難過。”他依舊想每天都能見到她,那個比她大十歲的姑娘。但心中總是感到害怕和難過。他決定盡量不去找她要饅頭,隻有在餓得十分厲害的時候才去找她。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問她“姐姐,我覺得你變了,怎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