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我一臉憂鬱的表情,問我:“怎麼又不開心了?”
我沉默不語。
“是不是新聞惹你不開心了?”
我依然沉默不語。
“我就說嘛,你不能把開心建立在新聞上。”老太太說,“不然悲傷也可能建立在新聞上。”
我緩緩地從沙發上起來,默默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打開日記本開始寫日記:
7月24日,我從新聞上得知那位老大爺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但我覺得很難過。我以為他失蹤後會被找到,結果……
寫到這裏我再也寫不下去了,關上日記本上床睡覺。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都是陰雨天,天空下著綿綿的細雨,仿佛是烏雲曆經酷暑後發泄的小情緒。遠方的微風吹來,便和細雨在空中翩翩起舞,最終輕輕地落到繁華的人世間。
陰雨天讓我感到煩悶,打不起精神,我經常待在旅店裏,沒怎麼出去,出去也隻是為了吃頓飯。有時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盡情地發呆,有時我坐在書桌前寫日記,有時我走到陽台眺望街上的一景一物。無聊之至。
樓下的老太太和原來一樣,每天除了念經還是念經。她一般清晨五點起床,起床後去打開旅店的門,要花費半小時,因為她的步履異常緩慢,這個當初在她帶我上樓的時候我就領教過了。然後他去廚房煮飯,也要花費半個小時,吃完回到櫃台念經。到了中午,她又去廚房煮飯,吃完回到櫃台繼續念經。下午和晚上亦是如此。晚上十二點,她準時關閉旅店的門,關門後回到臥室就寢。我覺得她一天的生活比我還要無聊。
老太太的旅店目前僅我一人入住,經營慘淡。我不明白她一個老人家為何要開旅店,還不如把旅店賣了,再去某個清淨點的地方買套小房子安詳晚年。當然,這一年之內還是不要賣的好,因為我住在旅店裏。
這幾天我還時常做夢,夢到過去發生的一些事。夢中一直出現我熟悉的人的身影,而風鈴出現的次數無疑是最多的,我幾乎每晚都要夢見她。
7月30日,雨天。這晚,我又夢見了風鈴。
琥珀色的黃昏中,風鈴站在學校空曠的地麵上,站的位置正好是她曾跳樓後倒在血泊中的位置。她背對著我,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我遠遠站在她身後,正好踩在她的投影上。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連同她飄逸的長發一起迎風招展。我看著她動人的背影,興奮地叫了一聲風鈴,然而她沒有回頭,好像聽不見我的聲音。我想走到她身邊,但每當我往前走一步,她也往前走一步。後來我不走了,開始往前跑,但她也跑了起來,且始終背對著我。慢慢地,她越跑越快,越跑越遠,逐漸淡出我的視野。最後我看不見她了,我停下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大片金黃色的麥田裏,完全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