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上其實很荒蕪，除了那座廟，那棵樹，和樹下的缸，整座山就隻剩下那些齊膝深的青草。以前陳塵不在的時候，九夜不喜歡去外麵，即便晚上沒人陪著玩，他也隻是爬上屋頂看星星，從沒想過鑽進草地裏去。
陳塵來的第二天，便拿著書走進了草地中。九夜想了想之後，也跟著走了進去。
草地很大，但奇怪的是那些青草如同遵循著某種玄妙的規律，看上去雖不一般高，但給人一種無比和諧一致的感受。
清風吹過，草叢便如同海麵一般波浪起伏，看上去賞心悅目。
陳塵通常會盤膝坐在草地上看書，一個時辰換一個地方，以防那些被壓倒的青草因時間過久死掉。九夜則不然，他總是會躺在陳塵最初坐下的地方旁邊，睡一整個下午。
夏天的時候青山之上也不熱，這裏的四季似乎不存在，永遠都像是暮春時節。
兩人一坐一躺，偶爾會在讀書間隙說上兩句。
“陳塵，你看到哪裏了？”
“《玄明經六義》第三卷，你呢？你夢到什麼了？”
“我夢到了一個姑娘。”
“那你怎麼哭了？”
……
“陳塵，你在想什麼？”
“我在思考《流雲七曜總講》裏的一個問題，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天邊的雲。”
“有何收獲？”
“好像要下雨了。對了，你的內褲是不是還沒收起來？”
……
“陳塵，知了好像死了。”
“我在念《大悲咒》。”
“這不是三千道藏之一吧？”
“師父讓我看三千道藏，但沒說不能看其他的啊。而且今早我去拿書，正好輪到這一本，所以就拿來念了。你又在做什麼？”
“我在看螞蟻搬家。”
“有趣嗎？”
“有趣啊。”
“那我也要看。”
……
廟中老人似乎一直在沉睡，即便那晚野人山的石壁上出現“齊天大聖孫悟空”，他也絲毫未覺。九夜與陳塵兩人每次經過他的身邊，也都似乎沒有察覺到蒲團之上的這位老人。
古廟無人來，從陳塵到來前的那日開始，山上再次恢複了安靜。這座山也似乎不存在於世間一樣，外麵的人來來往往，這裏卻無人問津。
或許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那位上古之時便已成名的老人此刻早已神遊萬裏，去了那人間仙都昆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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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出林子來到懸崖邊上時，崖壁上的佛像仍舊閃著金光，但那金光很奇怪，像是壓抑著，光芒中的樹木山石並沒有影子。
樂老頭看上去表情很疑惑，陳老頭更傾向於好奇。
而我則是看著眼前的這尊佛，心裏生出一種可憐又可恨的情緒來。
但很快就被一種震驚所取代。
因為我感覺到那尊偉岸佛像在看我，它的眼睛半睜半閉，但目光卻如同實質一般落在我身上。
“老頭，這尊佛是活的？”
“嗯，這尊佛是靈念所化，可以看成是活物。”
“那他為何要看著我？”
樂老頭聞言轉過頭來，用他那隻有眼白的眼睛看著我說，“也許和你剛才說出的那個齊天大聖孫悟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