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雪夜,雨荷山。

黑雲壓頂,觸手可及。漫天飄零著雪花。

一隊馬車在白雪皚皚的雨荷山道上急速前行著,車隊行色匆忙,步履繁亂,不難看出,他們似乎是在逃避什麼的追趕。

車隊中間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中傳出嬌嫩的嬰兒哭泣聲,隊首的中年人皺了皺眉頭,來到馬車前,輕輕掀開簾子關切的問道:“夫人,孩子怎麼了?”

車中坐的是一位溫婉的美婦人,一襲黛綠色素衣也遮掩不了她的氣質。隻見她正愁容滿麵的哄著懷中的一個嚴實的裹在繈褓中的嬰兒,“老爺,我們這還要躲多久啊,我們倒是可以一直躲,可是我怕……”說著看了看嬰兒,眼眶中瞬間湧上了淚花。

被稱為老爺的中年人輕輕拭去美婦人眼角的淚,溫柔道:“不打緊,在忍一忍,等皇上出兵來解圍我們就可以回家了。”美婦人點了點頭,撩開窗簾看著被雪覆蓋了的雨荷山,不安的問:“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裏啊?”

中年男子環顧了一下四周,頗為警覺的說:“我們暫且去徐州一避,”合上了簾子“夫人休息吧,莫要車子灌進了涼氣,凍壞了你和孩子的身子。”說完輕輕合上了簾子,策馬來的隊伍的前頭,吩咐隊伍領頭的小心一點。

也許是為了配合這位老爺的觀察力,命令剛剛傳達下去,一隻丈長的弓箭“嗖”一聲射穿了與老爺並肩騎行的士兵的腦袋。一股妖豔的鮮紅撒在了純白的雪地上,溫熱的鮮血融化了白雪,深深的陷了進去。

不等眾人反應,緊接著一陣箭雨從天而降,瞬間密密麻麻的蓋住了整隻車隊。一個又一個人不知所措的倒下,頓時吵雜聲四起。

老爺一看出事了,連忙回到馬車旁,扯開簾子喊到:“夫人莫怕,好好待在車中,外麵有我在。”美婦人咬住嘴唇點了點頭,摸了摸嬰兒的臉,將嬰兒更緊的抱在懷中。

老爺轉過頭對車夫說:“老李,把夫人帶到安全的地方,不要回這裏找我,一直走,等我去找你們為止。”車夫本已經嚇傻了,聽到老爺對他下命令,忙回過神,哆哆嗦嗦的說:“好好……老爺你要來找我們啊。”說罷用力抖了抖馬韁,馬車飛快的逃離了這裏,向山的深處跑去。

美婦人猛地從車窗裏探出頭,朝著老爺的方向留下了兩行清淚,咬著牙無力的趴在車窗欞上,顯的那麼的無助,那麼的脆弱。

美婦人的馬車剛走沒多久,車隊的周圍就被一群身著雪衣的人密密麻麻的圍滿了。殺聲震天,一道道鮮血撒在樹幹上,沁進白雪裏。棲息在樹洞裏的鳥兒也驚出巢穴,逃離了這裏,震的樹枝上的雪嘩嘩的墜下來。

一會兒,這裏安靜慢慢下來,幾輛空馬車周圍散落著數十具車隊家丁和雪衣人的屍體。沒有呼吸,也沒有任何聲音。要不是這般景象留在這,這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連飛走的鳥也飛回巢裏。

另一邊,飛馳在雨荷山道上的美婦人的馬車正往山中前進。身後傳來數匹快馬追趕的馬蹄聲,轉眼就可以看見那些雪衣人的身影了。

美婦人轉過頭看了一眼雪衣人,然後心疼的看著嬰兒,摸了摸嬰兒光滑的小臉,輕輕的在額頭吻了一下,取下腕上的手鐲塞進繈褓“孩子,母親對不起你,希望你以後不要怪我,我永遠都愛你。”正巧車夫掀開簾子,撇了一眼手鐲,對美婦人說:“夫人,前麵有個廟,你要是想躲就去躲躲吧。”

美婦人抬起頭看著車夫,微微一笑,攏了攏散亂的鬢角:“知道了,辛苦你了。”車夫眼光一暗,垂下頭支支吾吾道:“那……那我……”美婦人點了點頭說:“可以了已經,你走吧。”車夫如獲大赦,將馬車慢慢停靠在廟門口,“夫人保重,我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夏家。”說罷,跳下馬車,鑽進廟旁的林子裏。

美夫人看著老李逃走,自語道:“對不起夏家的人是我啊。”撩開簾子,輕輕的走下馬車,搖晃著懷裏的嬰兒,緩步走進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