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她說的都是真話。”法王突然對我說。“隻是,她把你父親送去的地方,遠遠超乎你的想象。”
“那,是什麼地方?”我顫抖著聲音問道。
“我生活的那個時代。”法王平靜地說。
“到底是什麼時代?”我急迫地問道。
“三十一世紀!”法王脫口而出。
“三十一世紀?!”我吃驚地望著法王。“你騙我!你騙我!我們人類才走到二十一世紀,你們卻在三十一世紀!我不信!不信!你一定是麝狐精的同夥,夥著她來騙我!”
“無敵,你別激動!”法王不慌不慢地說。“你忘了我給你說過?我們早已走過了你們那個年代。我們現在的生活方式和科技水平都遠遠超越你們一千年!不過,我現在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懂。等你出得了這魔城,就知道什麼是三十一世紀了!”
“我問你,紫麝為什麼要把我父親送到三十一世紀去?”我幾乎咆哮著喊出了心中的話。
“無敵,紫麝雖然是個妖孽,但在經曆了整整一千五百年的人間煉獄後,她也希望自己能把有限的生命放在一個無限的空間裏生活。她希望自己的生活會超越時空界定,達到一種至高至上的境界,以此來彌補她在過去的人生時空裏所耽誤掉了美好年華。說真的,紫麝雖然處處想要置你於死地,但她卻真心喜歡你父親這個誠實的男人。當她明白在一千五百年魔咒之約將要來到時,已經在為自己安排後路了。因此,她趁你在夏令營時,利用魔法把你的父親從時空隧道送進了三十一世紀。隻等這樓蘭宮的事情一完,就去和你父親會合。無敵,我們是朋友,我不會騙你的。我在三十一世紀裏找著了你的父親,然後告訴他你重又回到十六世紀的事,你父親很牽掛你,所以才委托我萬裏迢迢來到這沙漠……”
“那為什麼,你不把我父親也帶到這裏來?”我歇斯底裏地吼叫道。
“你父親是被紫麝用魔法送入三十一世紀的,而他自己卻隻是一個凡夫俗子,我怎麼能把他帶來呢?”法王不無遺憾地說。“無敵,相信我的話,你父親沒死,他隻是生活在和你完全不一樣的時代裏罷了!”
“是的,那是一個美好的世界,沒有戰爭,沒有仇殺,沒有災難,沒有瘟疫。”紫麝忽然低聲說道。“那裏到處都是花的海洋,到處是和平與繁榮。無敵,如果你和我沒有那些恩冤情仇,我們原本可以一起到三十一世紀去的,包括佳馨!但是,我們命中注定不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們注定要在這無休止的仇殺中付出生命的代價!這是誰也擺脫不了的,我們都認命吧!”
“妹妹!”銀麝厲聲喝道。“你忘了這是什麼時候了!還在那兒婆婆媽媽地沒有止境!你給他說這些有什麼用?還不快點動手!”
“姐姐!”紫麝猛地意識到自己差一點忘了魔咒解除之時也是她們性命悠關的關鍵時刻。如果她們在魔咒解除之時不能將我和玻璃公主殺掉,自己也會暴屍荒野。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恐懼,生離死別的災難馬上就要再次光臨我和玻璃公主了!
好在,紫麝和銀麝要同時殺掉我們兩人,這樣,我們死後也能在一起了!
紫麝和銀麝飛快地聚攏在一起,四目相對,很快地將眼中少有的柔情化為烏有,然後四隻手掌對接在一起,嘴裏念念有詞地咕囔著什麼。
我站在紫麝和銀麝的對麵,一手緊緊地摟著玻璃公主,一手緊緊地把神杖握在手中。盡管我已經知道神杖不再具有魔力了,但依然做好了在最後一刻拚死一搏的準備。
突然,從紫麝和銀麝的四隻手掌中慢慢冒出一股黑煙。那黑煙越聚越濃,漸漸地騰起一股煙柱。頃刻間,那煙柱又幻化成一根煙棒,猛然間長達數十丈!
“好了!”銀麝一聲低叱,那煙棒驀地平直飛在半空,朝著我和玻璃公主凶狠地打來。我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煙棒,把摟著玻璃公主的那隻手鬆開,兩隻手同時把神杖抓住,等著煙棒的到來。
煙棒在空中接連幾個翻滾,突地又噴出無數種顏色的火焰。那火焰慢慢地又形成一個個令人恐怖的長爪,在空中不斷地揮舞。隨著長爪的揮舞,原本死氣沉沉的沙漠突然飛沙走石,把明淨的天空弄成一片黃浪翻滾的世界。
我被黃沙吹得睜不開眼睛,隻得把神杖努力插入地下才將身子穩住,而玻璃公主在兩隻手死死抱住我頸子的同時,身子照樣被吹得在空中橫飛打旋。
我頂著黃沙巨石的擊打,騰出一隻手來把玻璃公主抓住,我不想看到她被這凶狠的颶風剝奪了生命。
“無敵,我快要被吹走了……”玻璃公主恐懼地叫著。每叫一聲,一股黃沙便牢牢地吹進她的嘴裏。漸漸的,她的嘴已經被黃沙塞得滿滿的,連叫一聲都無法實現了。
我知道這個煙棒所發出的威力不是憑我的肉體能夠抵擋得了的。絕望中,我再一次想到了神杖。我拚著自己被颶風吹去萬裏之外的危險,強咬著牙在心裏猛喊一聲:“起!”
我的“起”字剛落,身子突然從地上撥起,帶著玻璃公主騰地升上了半空,與此同時,我迅速地將神杖平舉,對著那根張牙舞爪的煙棒大吼了一聲:“打!”
盡管我在心中已經一萬次相信神杖已經不再具有威力,但在這危急時刻,依然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想孤注一擲了!
砰!砰!砰!
突然從神杖的尖頭噴出三個藍色的火球。三個火球就像三顆藍色的流星向煙棒飛去。
此時,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煙棒見火球向它飛來,竟膽怯地往空中升去。銀麝急得大喊大叫,煙棒卻不聽使喚似地隻顧逃命。紫麝急了,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往空中扔去。那物件在空中伸展開來,宛如一張巨大的天幕,擋在了煙棒的上空。煙棒見上逃之路被阻,隻得再次向下俯衝,打算和我的三個火球做殊死一搏。
“砰——!”
“砰——!!”
“砰——!!!”
又是三聲震耳欲聾的響聲在空中炸響,一團巨大的蘑菇雲在空中冉冉升起。這時,剛才還飛沙走石的天空突然又恢複了明亮平靜的常態,隻是地上多了些石塊與瓦礫而已。
“姐!”紫麝淒厲地叫了一聲。“怎麼會……怎麼這樣呢?”
銀麝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及我手中的神杖,臉上的神色變得十分嚇人:“神杖,神杖!它又能發出威力了……妹妹!”
紫麝驚恐不已地看著我手中的神杖,喃喃地低語道。“這不可能,不可能!”
“哼!沒有什麼不可能!”風神婆婆突然從地上站起來。“兩個妖孽聽著,這神杖是我樓蘭國昔日的王杖,他的出現,就意味著我樓蘭國有複興的一天!現在,這一天終於來到了!先王,我樓蘭國終於要重見天日了!妖孽,你們準備受死吧!”
“樓蘭國?”銀麝低聲吟誦著這個名字,仿佛一千五百年前的一幕重又閃現在眼前。她陰冷地笑了一聲,然後出其不意地再次向我和玻璃公主撲來。
在銀麝向我撲來的同時,紫麝也醒悟般地抖開雙臂,將十根指頭向我和玻璃公主抓來。
這一下來得如此迅捷,我根本來不及躲閃和將手中的神杖揮動,銀麝和紫麝已經挾著一股陰風直逼到我和玻璃公主麵前!
“公主!小王子!”我聽見風神婆婆絕望的呼叫聲在沙漠裏響起,同時看見她幹瘦的身子旋風一般地撲向了紫麝和銀麝。
突然,我隻覺得眼前一個影子一晃,紫麝和銀麝的二十根手指同時插進了一個渾厚的肉體中。在手指與肉體接觸的那一霎那,我還聽到了骨頭被抓碎的聲音。
我相信自己一定死了,或者,我相信玻璃公主也一定死了。因為紫麝和銀麝的手指隻要插進我們任何一個人的身上,我們都逃不了這致命地一擊!
“法王!”
我聽到了紫麝和銀麝同時驚叫起來。而我也在這時看清了,在我和玻璃公主的麵前,橫著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人。
是法王!
是他在關鍵時刻,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了紫麝和銀麝那凶狠無比的一招。
“法王!”我扶住了法王即將倒下去的身子,聲音顫抖地喊著他的名字。法王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在他的胸口上,二十個整齊的窟窿箭一般地往外噴著血水。
“無敵,”法王虛弱地叫著我的名字。“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什麼你們這個時代的人都喜歡在殘殺中尋找生活呢?無敵,我們是朋友,你還欠著我一場遊戲呢……可惜,我再也沒機會和你把遊戲玩下去了……”
“法王!”我抱著他的身子哭了起來。“你為什麼要救我呀?你為什麼要為我付出自己的生命哪!”
“無敵,別傷心……”法王的臉色越來越慘白。“我們是朋友,朋友就應該共赴災難……無敵,你一定要堅持住,隻要出得了這魔城,你就有機會見得了你的父親……你一定,一定要……”
法王一句話沒說完,頭一歪死在了我的懷裏。
我撲在法王的身上嚎啕大哭。
這個我在遊戲中認識的陌生朋友,卻為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和他交往的時間不長,而我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敵人而進行嘲弄。哪怕是在樓蘭宮中,他變著法子在電腦上和我玩遊戲,我也沒有給他個好臉色。現在,法王轉眼之間就和我陰陽相隔,怎不叫我傷心斷腸!
我抬起淚眼望向遠處,風神婆婆已經和紫麝、銀麝鬥在了一起。紫麝和銀麝的背上也是血肉模糊。我敢肯定,剛才在紫麝和銀麝的手指同時插進法王的胸前時,風神婆婆也重重的將自己的兩隻手掌插入了她們的後背。隻是風神婆婆剛才氣得吐血,手上的功力大打折扣,才沒立時要了兩個麝狐精的小命。現在,身受重傷的紫麝和銀麝兩人聯手,也隻能和風神婆婆打個平手。
我不想看到那無聊且血腥的一幕。我把法王的屍體抱起來,哽咽著看著玻璃公主:“公主……”
公主也“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無敵,是法王救了我們。是法王救了我們啊……無敵,法王死了,我們怎麼辦呢?”
“把他埋藏在這沙漠裏。”我抹了一把眼裏的淚水,語氣沉重地說。“隻是這裏太寂寞,等以後有機會,我們再把他送到三十一世紀……讓他和家人團聚……”
我抱著法王的屍體,慢慢地朝樓蘭宮走去。我想把他埋在樓蘭宮的廢墟裏。玻璃公主一手挽著自己的長發,一手為我拖著神杖,步履踉蹌地跟在我身後。
我把法王的屍體放在一個船形的小坑裏,對著他的屍體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幾個頭,然後站起身,用手捧起一把泥土灑向法王身上。
突然,樓蘭宮周圍的泥土自然地向法王的屍體湧來,眨眼之間,一座高大的墳頭就矗立在我和玻璃公主麵前。
我拉著玻璃公主再次跪在法王的墳頭前,淚流滿麵:“法王,等我們出了這魔城,就來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