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當空,金光刺眼,正值季夏,一年中最為酷熱的時分,南山村外的一片空地上,一群孩子赤膊上陣,紮著馬步,左右出拳,伴隨著稚嫩的呼喝聲。
“三百二十七!三百二十八!三百二十九!三百三十!”
二十幾位普遍十歲左右的孩子之前,一位同樣打著赤膊的青年一聲聲命令,每數一個數,孩子們便打出一拳。
現在不光是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同時也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毒辣的陽光像是火一般考驗著這群半大孩子,他們的小臉因為炎熱和乏累而變得通紅,曝露在陽光下的肩背,甚至都有脫皮的跡象。
然而,沒有人喊累,沒有人偷懶。
“累嗎?”青年冷笑著問道。
“不累!”孩子們齊聲回答,揮拳更為用力。
“很好!”
青年滿意的點點頭,背負雙手,在孩子們之前來回踱步,說道:“我們出生不好,沒有貴族人家的優越條件,想要逃離這個貧窮艱苦的小山村,唯有練武。隻有變得比他們更強大,才可以美味佳肴、封王拜侯!”
“凡人的一生很短,黃金歲月更是隻有區區幾十年,你們這個年紀正是那初升的旭陽,想要將來走的更遠,就得從現在開始百般努力萬般拚搏!”
“喝!喝!喝!”
孩子們出拳更為賣力,表情更為堅定。
正所謂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們出生在貧瘠之地,祖輩窮困,故此雖然隻有十歲左右,可卻深知在這樣一個以實力為尊的世界裏,想要出人頭地,唯有付出比那些貴族子弟更大的努力,才有可能鹹魚翻身。
封王拜侯?他們沒想過,也不敢想,他們能夠想象的隻是不用再為吃不飽、穿不暖而煩憂。隻要強大了,就能夠參軍,或是去城裏!
花花世界,從那裏開始!
二十多位少年中,一個瘦小的孩子別樣醒目。他看起來隻有八九歲的模樣,可真實年紀已經十二歲,算是這裏麵年齡最大的一批了,不過因為從小身體弱,以至於他看起來要比同齡人小許多。
從清晨至午時,紮著馬步連續打了數百拳,莫說身子孱弱的他了,就是那些底子好的人都有些受不住,他早已到了強弩之末,雙腿顫抖的厲害,揮出的拳也軟綿綿沒有一點威勢。
“長空,你可以休息了。”目光移至柳長空的身上,青年眼中閃過一絲敬意。
南山村的人都很窮苦,唯有柳家。在別人家連飯都吃不飽時,柳家人卻還有酒有肉。事實上,若非柳家時常接濟鄉民的話,怕是這些年要餓死凍死不少人。
柳家是善良之家,可也不知遭了什麼孽,柳長空自出生以來便身子奇弱,這十二年來不止一次的生過大病,數次三番與死神擦肩而過。
原本以柳家的財力,柳長空是不用像其他孩子那樣刻骨拚命練武的,可這孩子卻異常堅持,從六歲開始,至今年十二歲,每天都比其他人來的更早,回去的更晚。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鍛煉時忍受的苦和累要比尋常人多太多。
“不……不用!”
柳長空的舌頭在打結,眼皮在打架,雖然說話都不連貫了,可語氣異常堅定。
聽到他的話,青年也不再堅持,繼續一聲聲喊出,教導這些孩子出拳的技巧。
時間過的很快,日上三竿時,上午的鍛煉終於結束。隨著青年一聲令下,一個個孩子軟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胸膛裏的心髒都像是要跳了出來。
“劇烈的運動之後不能立即坐下來。”
柳長空強撐著疲軟的身子,繼續輕緩的搖晃雙腿,擺動兩臂。汗水洶湧冒出,像是有人從頭頂澆了一盆水般,幾個呼吸間便將他全身打濕。
“呼……”
當身體緩過勁後,他呼出一口濁氣,衝著已經陸續起身回家吃飯的孩子,和青年擺手笑道:“山叔、小寶、小牛、二狗……下午見!”
“長空下午見!”
……
柳家在南山村最東邊,與最近的人家都隔了幾百丈遠。老槐樹前,一座木屋孤獨而立。
屋子並不算很大,總共也就三間房,再加上一個小院子。饒是如此,相比於南山村其他人家的茅草屋,這絕對稱得上是豪宅了。
“父親,我回來了!”
一入家門,便看到父親柳長風靠在藤椅上研讀古籍。
柳長風身材修長,樣貌英俊,看起來並不像山野村夫,更像是一位縱橫沙場的儒將,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兒子鍛煉歸來,他隻是抬了抬眼,點點頭後,目光又落回到手裏的古籍上。
此時,一位粗衣少婦端著飯菜上桌,笑著說道:“柳先生,長空,可以吃飯了。”
“好的山嬸。”柳長空咧嘴一笑,轉身去洗手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