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最完美愛情(中篇小說)張寶同
一
我英俊瀟灑,風度翩翩,身材高大,才氣過人,大學一畢業,就在父親的公司裏擔任總裁助理,年薪十二萬。我工作出色,業績突出。我爸對我豈止是滿意,簡直是自豪。但有一件事卻讓他對我一直放心不下,那就是到現在還沒見我找過女朋友,所以,他老是以為我可能在找女朋友方麵不開竅,或是性格有些不正常。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對愛情向來是要求很高的。我要找的愛情是最完美的愛情。這不僅因為我家有上億的資產,我自己也很完美;再是,我從小就喜歡寫詩,是個完美的理想主義者。所以,這些年來,同學中和公司裏也有不少年輕漂亮的女孩向我眉目傳情,暗送秋波,可是,我都沒把她們放在眼裏,覺得她實在是太平常,太普通。
也許是我爸見我整天把時間都用在了工作上,人都快二十五歲了,連個對象都沒有。所以,他就給我專門放了兩個月的假,要我集中精力把對象找到,不找到對象就不讓我上班。
我說過了我是個理想主義者,無論對待什麼事情都非常地專注和投入,所以,對我爸交給我的這個任務,我也非常精心和敬職,決心在這段時間裏,一定要找到我最完美的愛情,讓我爸媽感到高興,感到滿意和自豪。
什麼是最完美的愛情?我在網上查了好幾天。雖然最完美愛情的定義各有不同,但至少是完美無缺,能讓你在愛情方麵有最完美的感覺。為此,我製定了擇偶標準和尋找最完美愛情的實施方案。鑒於中國之廣大,美女之眾多,我挑選出盛產美女的十個城市,做了一個排序,並去周遊一遍,去尋找我最完美的愛情。
我去了BJ大連和廣州長沙,也去了蘇州杭州。感覺BJ的女孩溫柔多情,豪邁大氣,但略顯孤傲;大連的女孩膚色白嫩,身材修長,格性開朗,但說話太凶;廣州的女孩勤勞務實,溫存和善,但口音實在讓人難懂。長沙的女孩水靈機敏,幽默開朗,可她們吃辣椒的樣子實在嚇人。比來比去,我還是覺得蘇杭兩地的美女讓我印象深刻,頗有好感。她們清秀水靈,五官精致,性情溫柔,語調平和,衣著講究,風度時尚,走起路來如風擺楊柳。我就想難怪人們把蘇杭稱為天堂,除這裏的美食和美景,這裏的美女就讓你樂不思蜀。
可是,那天中午,我來到觀前街品嚐玄妙觀小吃,在一家很出名的餐館要了一份雞鴨血湯和一碗蘇式麵條。一位很漂亮的女孩為我點菜。她外貌清秀,身材優美,衣著整潔,笑容可掬,走起路來飄飄欲仙。我不禁由衷感歎:一個小小的餐館,竟也有這種絕色!
可是,就在這時,我不小心把湯撒在了桌上,要她拿抹布過來擦一下。她臉上的笑容馬上沒了,陰沉著臉,用很尖刻的當地話對我說,“你這人的素質好差!”這事讓我頓時改變了對蘇州美女的印象。我想這個地方不會讓我找到最完美的愛情。
二
那天,我剛蘇州剛回到西安,到公司裏辦了點事,然後,就去我媽家。因為我媽要我中午去她那吃午飯。七月的西安,十分地炎熱,不到十點鍾,火辣辣的太陽就把地麵上烤得跟蒸籠一樣,隻要往太陽下麵一站,馬上就是一身汗。
我開著空調,放著音樂,開車朝著北郊皇家禦園小區行駛著。來到北二環立交橋下時,車就被堵得半天過不去。這時,我見路邊人行道上圍著一圈人,聽有人說是一個女孩昏倒在地,可能是中暑了。可是,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卻不見有人把女孩往醫院裏送。
於是,我把車停靠在路邊,下車來了人群旁,見一位年輕女孩躺在地上,一看就象是哪個高校的女學生。我進到人群,把女孩平著抱起,來到車旁,打開後車門,把女孩平躺著放在了後車座上,然後開車朝離這裏最近的秦城醫院開去。來到醫院,我停下車,抱著女孩進到急診室。醫生讓我把女孩放在病床上,開始對女孩進行搶救。
來到交費處交費時,我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又回到了急診室。這時,女孩已經醒了,但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她知道是我把她送到醫院的,就用無力地表情朝我笑了笑,算是對我表示感謝。我問她的名字。她就用手指了一下手包,讓我打開。手包裏有一個手機、一個學生證,還有一些錢。我把學生證拿出來看了一下。她名叫楊小雲,是西安音樂學院的大二學生,今年才隻有二十歲。
我交過費,又買了瓶水,打開瓶蓋,把她扶著坐起,讓她喝水。她象是渴極了,一口氣把一瓶水給喝完了。醫生見她氣色好了一些,讓我推著她到放射科做CT。醫生給她在胸部和脛部做了檢查,說沒啥問題。我就把她又推回了急診室。
醫生開始給她打點滴。我坐在她的身邊,問,“你家在哪?”她說,“在黃山屯溪。”我說,“放暑假了,咋不回家?”她說,“來回的車票太貴。”我就想這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可女孩聰敏文秀,楚楚動人,穿戴很樸素,氣質卻很好。特別是她的眼睛非常迷人。這讓我對她有種莫明的好感。
醫生說要她住院三天,對她進行全麵檢查。可她馬上說,“我不住院。”醫生看看我。我知道女孩害怕花錢,就說這事要由她決定。
女孩身體虛弱,醫生不讓說話。所以,我就陪在女孩身邊玩著手機。快中午時,母親打來電話要我過去吃飯。女孩聽著電話,就對我說,“哥,你走吧,我可以照顧自己。”聽她叫我哥,我就真想把她當成我的妹妹,因為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有個妹妹。
於是,我把該取的藥取來,把該交的費交了,還買了一些麵包和牛奶放在床邊小櫃上。她把交費單看了一遍,總共是860元,就對我說,“過幾天,等家裏把錢彙來,我就還你。”說著便記下了我的手機號,我說,“你好好養病,不要考慮錢。”
我回到我媽家,吃完飯,幾個哥們聽說我從蘇州回來了,要拉我去打牌,可我不喜歡打牌;他們又要我去歌廳,可我覺得歌廳裏太吵,就去了球館打乒乓球。
正打著球,手機響了,我看是一個陌生電話,就問,“你是哪位?”一個女孩說,“哥,你能不能過來一下?”我一聽是剛才那個女孩的聲音,說,“你是楊小雲,你在哪?”她說,“我還在醫院。”我想她這時應該已經打完吊瓶了,怎麼還在醫院?但一個舉目無親的外地女孩,挺可憐的,她要我去,肯定是又遇到什麼困難。
我開車來到了醫院。見她正站在醫院門前等著我。她滿頭是汗,臉色還是那樣蒼白。我當即把手裏的一瓶蜜茶遞給她,她打開瓶蓋,一口氣就喝了大半瓶。我問,“你怎麼還沒走?”她眼睛紅紅的,象是要哭的樣子,見我問她這話,顯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說,“我今天是來做人流的,可我朋友他有事,來不了。”
一聽她這話,我馬上想起早上我還問過她為什麼放假不回家,她說來回的車票太貴,當時我還以為可能是她家比較困難,因為學生票都是半價,回家不會花很多的錢。可現在我才明白她是懷有身孕,沒法回家。其實我在大學時就知道,寒暑假是高校女生打胎流產的高峰期。每個假期都會有一些女生因為要打胎流產不能馬上回家,因為他們害怕讓父母知道。
顯然她是想讓我陪著她,因為這種事必須要有人伴陪。看著女孩孤單一人可憐兮兮地樣子,我覺得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於是,我帶著她掛號,然後在門診前候診。我問,“你早上怎麼會昏倒在路上?”她說,“本來,我和男朋友說好了今天到醫院來流產,可能是他沒借到錢,就不肯陪我,非要我過幾天等他家把錢彙來了再說。可是,我爸媽一直催著讓我回家,我想早點做完早點回家。為此,我們吵起架來,我一堵氣,早飯也沒吃,就獨自一人出來了。我近來一直吃著藥在打胎,可是,一直沒打下來。所以,身體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加上一生氣,又沒吃飯,天氣又這麼熱,所以,在二環立交那邊一下車,就昏倒了。”
我問,“男朋友是幹嘛的?”她說,“是音樂教育係大三的學生。”我說,“你們沒在學校住?”她說,“我們本來是在學校住,可是,這學期開學後,他在校外租了房子,讓我也搬過去和他住在了一起。”
我說,“你膽子也真夠大了,這種事也不叫個人陪著,你看多危險?”她點了點頭,說,“哥,這事我真要感謝你,是你救了我。”我說,“知道就好,以後有啥難事,給哥打電話。”女孩說,“哥,你真好。”
我又說,“做人流雖然是個小手術,但對人的身體傷害很大,不能掉以輕心。”她聽著這話,馬上就對我說,“哥,我知道,兩月前,我陪一位同學做過人流,做完手術,痛得她都直不起腰,人就象是剛從死神那裏逃出來一樣。”我怕她心裏有負擔,感到恐懼,又說,“當學生的一般都沒多少錢,想圖個便宜,所以,比較受罪。我們公司也有女孩做人流,可是,她們有醫保,不怕花錢,所以,手術做得就比較輕鬆。”
不一會,醫生叫起她名字。她象是被電擊打了一下,身體猛然抽動起來。我馬上拉住她的手,說,“別怕。”就帶她進到了門診室。一位年輕的女醫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然後朝她問道,“怎麼了?”她蒼白的臉刷地一下紅了,低聲說,“我懷上了。”
“做個B超。”醫生說著,便寫了個處方遞給我。我拿著處方帶著她去交費,然後排隊。做完B超,我見她從B超室出來,忙問,“咋樣?”她擦了擦眼淚,說,“醫生說都兩個月了。”
回到門診,那個年輕的女醫生說,“胎兒兩個月了,你們要不要?”楊小雲說,“不要。”醫生看了看我,問,“你是她朋友?”我說,“是的。”醫生又問,“還沒結婚?”我說,“沒呢。”女醫生毫不客氣地對我說,“要注意呢。”我忙說,“是。”
女醫生又說,“要手術,啥時做?”楊小雲說,“現在就做。”醫生說,“手術有四種:一是標準型,480元;二是可視型,780元;三是精準型,1290元;四是珍愛型,2690元。”而且,她還對這些手術分別做了一些介紹。可她說得太快,象背書一樣,我根本就沒有完全聽清。但我說,“當然是要最貴的。”我想珍愛型這個名稱本身就不會讓人感到多麼害怕。
可楊小雲說,“我還是想選標準型。”醫生說,“標準型也不錯,我們院每天隻掛20個號。”我知道她是怕花錢,可是,怕花錢就得要多受罪。可她這麼虛弱,我不想讓她多受罪,就不容商議地說,“這事我當家,就選珍愛型。你沒見一個480元,一個2690元,光價錢就差了多少倍。”醫生也說,“技術和器械都不一樣,治療效果肯定也不同。”
一出門診室,楊小雲就把手裏的錢拿出來給我看,說,“我隻有這五百元。”我說,“費用你別管,既然是我做主,費用自然由我出。”楊小雲皺著眉說,“我早上已經花了你八百多,再這樣欠下去,我怕是把自己賣了也還不起你了。”我笑了,說,“那好呀,還不起了,那就把你抵押給我。”楊小雲嬌嗔地說,“我才不呢。”
來到手術室門前,剛好有一位女孩從手術室裏出來。她臉色很難看,顯得有氣無力,疲憊不堪,滿臉是汗,要不是用手扶著牆,人恐怕要倒在地上。幸好一位和她同齡的女孩過來,把她攙扶住,一步一步地把她帶著走。這讓楊小雲馬上緊張和恐懼起來。所以,當醫生讓她進到手術室時,她就跟要赴刑場一樣,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