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梵鈴(下)(1 / 1)

梵鈴響了一陣,漸漸急切起來,仿若管弦急促琵琶嘈切響過新曲。又如千軍萬馬踏月襲來,鐵馬冰河兵戈嘶鳴,接踵而至。眼見得如因就快要承受不住,嵐越急急點了她的昏睡穴,令她昏睡過去。可她抱住了他,在進入昏迷的前一刻緊緊地抱住了他,嵐越終於沒有追出去。

梵鈴驟停。四周流動的符印褪作微光,複又隱匿。

窗外,缺月落枝。

樹梢站著個身姿曼妙的少女,手持梵鈴,一頭長發散在風裏,擾亂樹梢落月的剪影。她遠遠看著目光盡處那處還亮著燭火的人家,清冷的眼眸裏掠過一絲飄忽的影子。

一個少女在她身前飄然降落,咯咯嬌笑道:“女蘿大人有何吩咐。”

那名喚女蘿的少女目光冷然,“你將那女子怎麼樣了。”她道。

少女美目一轉:“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是大人告訴我,持有耶鮫之華的人便知蓮華下落……怎麼大人又命我住手。”

“所以,你將她殺了?”

“怎麼會……大人您連下十三道金華追魂翎命我住手,這點麵子,阿若豈會不給呢?”

女蘿淡然看著她雙手十指間悄然蔓延出來的柳條,冷哼了一聲:“巧言令色,動手罷!”

宛如蕩開的枝條,少女彈躍而起,踏碎一空明月。指間數根枝條在空中編織成網,向屋簷上小小的身姿傾灑而去。女蘿沉著望向空中傾灑而來的羅網,眼眸中的倒影瞬息變化,隻聽梵鈴一聲清脆,屋簷上的影子轉瞬消失。

少女撲了個空,枝條一拋,死死攀繞在幾株大樹之上。她輕巧落定,腳下柔軟枝葉微漾。

“憑這不過百餘年的枯枝,和槁木一堆的傀儡,便想殺我?”女蘿的聲音飄渺而悠遠,然梵鈴嘈嘈,似遠卻近,藏匿於風色之中的殺意令人不寒而栗。

“嗬……你再強,也不過隻是一介凡人……”少女笑道,手指尖蔓延出愈發多的枝條,“卻妄想獨占妙法蓮華,可笑,此等聖物,神巫門也配擁有?”

“我為我自己而來,與神巫門無關。且那女子並非擁有蓮華之人,於我們還有價值。我隻說這一次,你不信便作罷。”那聲音驀地近了,少女一驚,身後疾風突至,下一瞬便有梵鈴死死地卡住了她的脖頸,盤上銀鈴亂顫,聲若朱厭。女蘿的呼吸平靜地噴薄在她頸後,聽在耳裏,好似地獄修羅沉沉的歎息。

“啊!!!”少女一聲淒厲慘叫,渾身血脈如遭烈火焚灼,蛻皮脫骨地痛。她手指間肆虐的柳枝在風中亂搖,而那原本捆繞住樹幹的枝條卻已一根根崩裂開來,在夜風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似入烈火燃燒。少女痛苦不堪,忍不住求饒。身後女蘿全然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梵鈴卡的愈發緊了起來,一時銀鈴亂跳,如珠璣四裂。“那麼。”她道,“你可服我?”

“阿若此後,定唯大人馬首是瞻!”少女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實力相差太過懸殊,這口惡氣她也隻能暫且忍下。

梵鈴驟然一緊,似若她的不恭女蘿已了然於心。

空中杳然傳來一聲佛環的清脆,梵鈴一瞬飛走,那清冷的女聲遠遠傳來:“真是忠心的傀儡嗬,這次,先放過你了。”

少女美目一凜,遠處的屋簷上緩緩走來個鬆姿竹韻的身影。月華如碧傾瀉而下,溫柔地替他披上一件袈衣。

鬥笠下如玉潔淨的容顏上,光影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