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二十裏鋪,可哪止二十裏路啊。
汽車跑了好長時間,像是到了,找人一打聽,說是修造廠在裏麵,在那老遠的半山坡上。
汽車離開馬路,沿著顛簸不平的土山路,又往裏順著兩邊都是莊稼地塵土飛揚的土路,跑了四、五裏,看到一個土築院牆,門口是兩個磚砌的門垛,連個大門都沒有。
靠大門右手的磚垛掛了一個長條白漆黑字的牌子,上麵用隸書寫著‘xx市農機修造廠’,總算是到了。
汽車開進了諾大的院子,院子裏蓋了幾棟磚瓦房,有一棟大廠房跟前,砌了一個十米左右高的大煙囪,濃濃的黑煙滾滾冒出,直衝上藍藍的天,被風一吹,飄渺的向四處散去,越來越淡。
一排平房前,晾曬著顏色單調的衣服和孩子的尿布,有幾家門前用竹簾子圍起來,裏麵圈養著幾隻雞,還有的門前蹲著眼睛發亮的狗,看汽車開進來,突地衝前幾步,‘汪汪’狂吠幾聲,車走遠了,嘴裏‘嗚嗚’的發出沉悶的低吼,又退回原處仰頭蹲臥。這排房子,就是廠裏的職工宿舍吧。
廠裏管後勤的劉主任,把傑敏帶到一個稍寬敞的大房子,打開門鎖,推開門,裏麵黑乎乎的,光線很暗,所有的窗子,都在外窗台上砌了一堵單層磚,透過磚縫能看到室外的亮光,突然走進室內,眼睛很不適應。
劉主任是個轉業軍人,身材精瘦,穿著一身沒有帽徽領章洗的褪了色的舊軍裝,大長臉,長著有點發黃的連鬢胡子,兩顆大黃門牙凸出唇外,稀疏的眉毛下,長著一雙不大卻很有神的小眼睛,上眼皮還不時地往上翻,不知是要顯示自己不是個小眼,還是娘胎帶來的神經質,叫人第一眼看著就覺著這人怪怪的。
傑敏進屋半天,才能模糊的看清室內堆放的雜物,那叫一個亂。
劉主任走到一堆木料前,回頭說道:“小孫,你過來。”這時喻晉陽用胳膊肘輕搗了一下兒子,傑敏突然反應過來,他現在又是頂著孫小勇的名頭進單位幹活了,心裏這個別扭啊,老大的不舒服,可為了肚皮,還是認了吧。
傑敏趕緊走到劉主任的跟前,恭敬的問道:“劉主任,你找我?什麼事?”
劉主任指著他跟前的木料,對傑敏說:“這堆就是你要做辦公桌的木材,都是硬雜木,不太好擺弄,你看你能行嗎?要是你能幹的話,那你就把這屋收拾收拾,從這堆木板裏挑幾塊做你的床板,住宿幹活都在這屋,我再叫人給你拿幾個大燈泡,把燈按上,室內就亮堂了。至於吃飯嗎?嗯,你到辦公室買飯票,跟廠裏的職工一樣,到食堂打飯吃吧,再需要啥,你就跟我言一聲。為了你的安全,也是為了廠裏的規範,沒事不要到車間亂轉。要是沒啥事,那就這麼辦,我還有其他事,你們自便吧。”
這個老劉還真有個軍人作風,說活幹吧脆,有一說一,絕不囉嗦,幾句話,就把傑敏的吃住工作,安排的清清楚楚,一下子就叫人心裏有了底。
大客車揚起一陣塵土,衝出了大院,喻晉陽從車窗探出頭,揮手對兒子喊道:“自己多注意,有事兒就回家,記住,把——活——幹——好——。”
喻傑敏心中一陣失落,這是他第一次離開親人的身邊,遠離父母,不自覺中湧出一種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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