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十裏,綠楊煙輕。
縹緲閣裏,離奴閑來無事,倚在大廳的櫃台邊一邊吃香魚幹,一邊看店。因為沒有生意,白姬十分無聊,聽說最近長安城裏流行悲啼妝,她拿了一麵銅鏡,一堆脂粉黛膏,坐在裏間的青玉案旁,開始化妝。
元曜因為被鬼纏身,時而冷得寒不可耐,所以他把開春時剛收起來的暖手爐又翻了出來,加上炭火,時不時地抱著。
元曜抱著暖手爐,坐在白姬對麵,一邊看她化妝,一邊打瞌睡。
白姬梳著圓環椎髻,雙眉化作八字形,兩腮不施紅粉,隻以黑色的膏塗在唇上。這種妝容形似悲啼,笑也像是哭。
白姬笑道:“軒之,好看嗎?”
元曜睡眼惺忪地望去,一下子驚醒了,道:“哎呀媽呀,嚇死小生了,小生還以為身後的鬼出現了呢!白姬,你這妝容有點詭異啊!”
白姬不高興了,道:“軒之真是不懂得欣賞美,這悲啼妝可是時下貴婦淑媛們最流行的妝容呢。”
元曜冷汗,道:“這……這……小生愚鈍,實在是不懂貴婦淑媛們的時尚潮流……”
“不懂就學,軒之要多學習時尚潮流。”白姬對著海獸葡萄鏡左看右看,十分滿意。可是,看了一會兒,她也看膩了,又開始無聊了。“最近都沒有生意,漫漫時光無以消磨,人生還真是無趣啊。”
元曜道:“不如,你去沈府幫沈小姐捉鬼吧。昨天的花宴上,你不是答應過嗎?”
白姬笑了,道:“說到這個事情啊,我突然想做一件有趣的東西了。隻是,材料還不知道在哪裏。”
白姬瞥向了元曜背後,眼神深不可測。
“你還是不想開口嗎?”
元曜隻覺得背後驀地一寒。他的身後卻沒有人回答白姬的問話。
元曜不死心地問道:“白姬,沈府你還去不去?”
白姬搖頭,笑道:“不去。”
元曜諄諄善誘道:“白姬,幫助沈小姐一家是一件好事情。你不是覺得人生無趣嗎?做好事能讓你覺得人生充實。”
白姬笑了,道:“去沈家驅鬼可未必是好事。”
元曜奇怪地道:“為什麼?”
白姬笑了,道:“因為人比鬼更可怕。”
元曜驚道:“什麼意思?”
“軒之不必多問,一切自有緣法。”
白姬、元曜正在裏間說話,離奴的聲音從大廳傳來,似乎是有客人來了,他正在招呼。
“這位客人您想買什麼?”
難得有客人上門,白姬開心地站起身來,去外麵了。
不知道為什麼,元曜突然覺得背後很冷,如墜冰窟。元曜哆嗦著站起身,也去大廳了。
大廳裏,一名胡服男子正在跟離奴說話。那男子年紀不過三十上下,麵長鼻廣,印堂狹窄,嘴唇薄如一條直線,嘴角微微下垂。他的身形十分瘦削,五指細長而彎曲,仿佛是鷹爪。
“我想買一件能夠鎮宅驅邪的物件。”男子漫不經心地道。
離奴一見白姬出來了,笑道:“我家主人出來了,客人有什麼需求,還是跟我家主人說吧。”
男子回頭,他一看見白姬,眼睛突然亮了。他用鷹隼一眼的目光打量著白姬,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姬一看見男子,眼睛突然也亮了。
元曜哆嗦著走出來,一看見男子,愣了一下,這不是前天芙蓉園踏春會上見過的明威將軍劉晉鵬麼?他怎麼來縹緲閣了?他怎麼能踏進縹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