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逍遙(三)(墨妃)
弦清死了?死在流絮手上?!
“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殺我還說得過去,流絮怎麼可能下手殺弦清?他不是說過不會怠慢前教主和聖女麼。況且,流絮他……愛著弦清啊。
“我不知道……姐姐回來我很高興,然後流絮哥哥也回聖殿了,他們吵了起來……絮哥哥就拿刀殺了姐姐!”心兒神色恍惚地喃喃,“騙我,什麼獻給鳳神最寶貴的生命……姐姐是教主是鳳神的女兒,居然會被祭祀殺掉……”
“心兒……”
一時間,我想不出什麼話語安慰這個剛斷了精神支柱又失去了信仰和唯一親人的孩子,我又不善言辭,喚了一聲名字,就再也想不出安慰的話。
“姐姐……啊!”她似乎是剛記起什麼,急急忙忙從胸口衣襟裏掏出個錦袋。揭開錦袋,居然是個鑰匙。這是——不待我提問,她就踮起教將鑰匙插進了牢房鎖孔。啪的一聲,鎖竟然真的被打開了。
“你的鑰匙從——你的衣服怎麼回事?!”
正想詢問她的鑰匙從何而來,卻驚訝地發現心兒的兩個衣袖滿是血紅!
鎖一開,就被心兒拽下狠狠地甩開。然後她猛地拉開牢門,撲到我身邊抱著我的腰大哭出聲。
忍了不知多久的恐懼和傷心決裂終於暴發了出來。
畢竟隻是個孩子,居然要她麵對最親的人死在最親的人手上,著實難為她了。
哭了好一陣兒,心兒終於因為脫力漸漸平靜。“姐姐說……讓我們一起走……鑰匙是姐姐臨死前從流絮手裏搶的……”
弦清,竟然是因我而死。
又是債。
甘願為了跟隨我放棄教主之位的弦清,我又該怎麼報答?如今不在了,我拿什麼去償還這份債!
“你的衣服怎麼回事?”如今之計,能為弦清做的隻有保心兒平安了。看著仍啜泣不止的孩子,我咬著牙暗自下了決心,即使丟了這條命也得護她周全。
心兒抹著眼淚埋頭看了眼自己的袖子,口齒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外麵侍衛的,我隻夠到腰,他們不讓我進來。”
她竟然殺了侍衛?
完全不會武的孩子,居然可以解決人高馬大的成年男子?
沒有時間多作無關的考慮,現在首要的是離開這裏。可惜莫冥非仍然昏迷不醒,隻好盡力攙扶著他離開。
可即使出了地牢,帶著重傷的莫冥非也根本無處可去。思來想去,最終還是進了聖殿。一來心兒剛從聖殿逃脫,一時半會兒聖殿不會在搜查範圍內,二來,這聖殿是祭風教的禁地,教眾不入,至少可以擋去圍攻的風險。
聖殿的條件顯然比我想象中的好,吃的住的是一應俱全。反正也沒其他地方可以去,於是便幹脆在心兒房中住了下來。
不知道是應證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還是別的什麼,我們竟然在聖殿待了整整三天,期間沒有一個人來查看。三天不長,對於我們來說卻是絕處逢生的機遇。墨衣配的藥比這裏任何藥都要特效得多,三天,雖然不能完全治愈莫冥非的傷,卻已經可以讓他勉強行動。
心兒被打破了信仰,似乎已經崩潰過,然後連原有的性子也忘掉了。像個新生的孩子,對死亡什麼的幾乎沒有概念,唯一的理論是把流絮和青月痕殺了弦清要報仇。也許是弦清曾經囑咐過她要跟著我,她這三天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待在我身邊,見到我替莫冥非處理猙獰的傷口也不慌,反而饒有興趣的樣子。
這副模樣我很熟悉,我曾經在很多索魂訓練營出挑的孩子身上見過。
“你在想什麼?”
莫冥非緊繃的聲音拉回我遊離的思緒,我才發現上藥的手已經停了許久。已入深秋,讓莫冥非光著上身躺了這麼久,不由有些尷尬。
衝他笑了笑,我重新挑了藥膏替他處理傷口。“我在想,上次被軟禁在這裏的時候,怎麼沒看到有這個花?”
聖殿內外,但凡有泥土的地方,就開滿了不知名的紫色荊棘類花朵,然後蔓延著爬滿整個殿堂。
沒有什麼氣味,很容易被忽視,卻不知不覺滲透到了每個角落。
問了心兒,說是這花一直存在,我卻到現在才剛發現。
也許一開始,變的就不是聖殿,而是我。
“嗯……”莫冥非突然悶哼了一聲。
“怎麼了?”
我低下頭查看他的傷口,並不是最深的一處,我下手也還算輕柔,怎麼弄出這麼大聲響?難道是藥的刺激性?
抬頭看向莫冥非的臉,本來就趴著上藥的他此刻幾乎是將頭埋到了枕頭裏,隻留通紅的耳朵在外麵,包紮得厚重的雙手緊繃著環住。
這是——
“拿開!”隔著枕頭,他沉悶地低吼了句,“你的手!”
少年時就受過索魂色誘暗殺的訓練,我很自然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失笑。上藥的時候也沒想太多,隻想著怎麼減輕他痛苦,不知不覺就用上了些老師教的手法,沒想到陰差陽錯搞得他難堪不已,這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