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七年,冬去春來。
京城碧都。
當最後一片殘雪融在掌心時,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手,纖指緩緩合了起來,剛起身,肩上驀地一沉,暖意瞬間襲上心頭,耳邊傳來的熟悉男嗓溢滿責備——
“怎麼又坐在窗口吹風?”
她回身,絕豔的容顏漾起微笑,“你來了?”
“殷娘,你怎麼老說不聽的?”來人生得一張非常漂亮俊雅的麵容,正是皇甫策,“我給你買的這暖披風不是給你擺著看的。”
殷娘歎息,似是無奈地扯了扯身上的披風,仰起了頭,密長的羽睫蓋住了那雙原本流光溢彩的細眸,“我不冷。你今天來早了,紅蓮呢?”
“她去找子蘇了,說是要看看她和鄭僑的小孩是什麼樣的。”
殷娘輕笑出聲,反身便輕車熟路地往門口踱去。
皇甫策看著她的背景,勾唇一笑,揚聲喚住她的步子,“殷娘,我今天帶了個人來,要煩勞你陪我去見見。”
殷娘回身,“什麼人?”
舉步走向她,皇甫策拉過她的手便往外走,“隨我來。”
出門右轉,行了二十來步,皇甫策便放開了她,殷娘側了側首,微笑——東廂房?
耳畔傳來“吱呀”的開門聲,隨後便是皇甫策含笑的嗓音,“殷娘,進去吧。”
殷娘聳聳肩,跨步而入,身後的門隨即合了起來,她微怔,滿腹狐疑地便往內室而去。然而——她在屏風旁驀然止步,帶笑的容顏震了一震,右手幾乎是瞬間便按上了隱在左手腕上的佛珠,反身便往門口奔。
“殷娘!”
日夜啃噬著她的聲音像打雷般直劈入她耳中,她感覺腦神經似乎隨之扯裂一般,疼得她狠狠地咬緊下唇,雙腳卻不曾止住,仍朝著門口方向而去。
但是——
有一雙臂膀半路橫截,將她攬進了懷中,“別走……”
熟悉到令她止不住顫抖的氣息瞬間將她包圍,她控製不住如抖篩的身子,咬緊牙關,奮力掙開身後人,急步退得遠遠的,聲音破碎不堪,“你……你來做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男嗓哽咽得緊,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我將眼睛還你不是讓你毀掉它!”急喘一聲,他終是忍不住狂吼,“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纖掌緊握,她努力控製顫抖不已的身子,力求鎮定地開口,“你來做什麼?”
回應她的是直接覆上她雙眼的大掌,待她回神,身子再次被他攬回懷中,“我來幫你治眼睛。”
她一震,急急甩頭,“不要!我不要!”待她眼睛好了,他便當真能放下她了是不是?再也不會記得她了是不是?
大掌牢牢製住她,“殷娘,不要動。”
她掙不開,身子驟然一軟,眼角溢出的清淚染濕了他的掌心,她再受不了心碎欲裂的痛楚嘶啞出聲,“舒淨……你好可惡……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怎麼可以這麼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