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比翼(1 / 3)

百福樓。

“子寒!你總算回來啦!”李廷羽自己趴在露台上,麵前美酒佳肴,席間是十二金釵,鶯歌燕舞,好不逍遙。

“你現在回無名島去,帝江要殺我,你回去避避風頭。”蕭子寒麵無表情的坐在軟榻上,拿起一小塊芙蓉糕,小口吃掉。

“什麼?!”李廷羽猛然噴出嘴裏的一口酒,“塵兒姐夫呢?”

“塵兒的事你不需多問,你隻要先回無名島,不要驚動任何人,帶上百福樓的上上下下,卓然晚上會帶我走。”

“卓然!”李廷羽被眼前的事情弄得一頭霧水,想要張口在問,卻被蕭子寒冷冷的撇了一眼,“在一起這麼久,我可有安排錯過什麼?”

李廷羽聽她的話便是已然決定了一切,況且這樣的安排卻也的確是新奇好玩,隨意點點頭,“好吧。”

夜,清冷如冰。

空曠的百福樓,沒了白日的鶯歌燕舞,顯得格外寂寥。

黑漆漆的店裏,唯有露台上一盞昏黃的燈,映出一個纖細美妙的身姿。身穿月牙白錦袍的少女隨意散開著漆黑的長發,獨自坐在那高高的露台上,看著滿室空曠,耳邊忽而傳來街上的打更聲,更添寂寞。

腦海裏,忽然回想起那曾經的一段旋律,唇邊,便不自覺的哼出不成調的斷曲。指間把玩著閃著流光的黑發,等待著……

似乎是在回應這滿室的寂寞,背後那飄著淩亂的紗帳的窗口,一個清冷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裏走入。

“塵兒。”斷續的旋律停止,蕭子寒放棄了手裏的發絲,臉上露出一抹歡快的笑。“你回來了!”

葉清塵此時站在那冷風之中,卻沒有在動半分。漆黑的夜色裏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讓蕭子寒一陣瑟縮,忽然苦笑,“你是想殺我嗎?”轉身,抓起桌上的一壇老酒,拍開泥封,青色的酒液倒入白玉瓷碗裏,一飲而盡。

“七斬堂的小少爺葉清塵,為了搶奪辛小姐,殺了蘇家滿門,卻不小心失憶。這許多時日的事情,若是讓武林中人知曉了,損及了葉少爺的顏麵,日後便無法在武林中立足了吧……”一聲歎息,便又舉起那酒壇自斟了一杯,緩緩的喝了,回首,對門口的葉清塵招招手,“塵兒,過來。”

眼前人影一晃,近若咫尺,卻又仿若相隔天涯。

一樣的幹淨清爽的麵龐,卻多了一份睿智野心藏在那暗光流動的眸子裏,讓蕭子寒的心,猛然一痛。不知不覺的,竟伸出白玉般的小手,似乎想要蓋住這不屬於她的塵兒的眸子,便能讓她的塵兒回來,可一柄寒光閃閃的劍卻擋在了那青蔥玉手的前方,推開一寸刀鋒,刀鋒之後,是他冰冷的目光。冰寒的觸感讓她猛然一縮手指,臉上拉出一抹勉強的笑容,仿佛是撕扯開得繡帛,散碎了金絲銀線,獨留下狼狽的溫柔。

淚,飄然滑落,在深黃色的燭光裏,閃著妖異的流光,仿佛是那一天,花樹上散落的六瓣梅,清冷淡然,卻難掩孤寂。“塵兒,你看今天的四色果仁餅,我專門請了許師傅弄來給你嚐嚐,”她捏起一塊鳳梨餅,含著輕咬了一小口,微微一撅嘴,“可惜了,卻沒有在七星莊何莊主的別院裏吃的味道好呢。”淡淡一歎,忽然抬首看著眼前的少年,他那長長的黑發已然束起,少了往日的自在隨意,卻多了一份青年的冷冽沉穩,微微的皺了皺眉,卻終沒有說寫什麼。

情已逝,愛成惘然,今日與她相對而立的,卻又怎能說清是不是她的塵兒呢……她的眼神慢慢的渙散,清冷,空茫,最終卻又溫柔似水,情深意重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伸手輕輕的擦拭著他額頭的汗漬塵土,“怎麼還是這樣毛毛草草,弄了這一臉泥水。”

她語氣輕柔憐惜,那手指乍一碰觸到他的臉頰,卻讓他猛然一抖,卻最終沒有躲開,隻是冷冽的看著她,那目光用力的快要滴出血來,忽然狠狠的握緊她的手腕,“跟我走。”三個字冰冷的如同他的刀鋒,那五指捏碎了皮肉,白皙的皓腕上頓時血流如注,“跟我走。”又一次,他咬牙切齒的說。

他不清楚,為什麼站在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麵前,自己似乎永遠都是最先沉不住氣的一個,他不知道明明恨她利用自己,恨她與卓然的情深意重的過往,一個殺手,卻在自己拔劍的刹那猶疑不定,真是天大的諷刺。

他甚至都不清楚,如今把魔教教主卓然的女人帶回七斬堂是為了什麼,卻沒有力氣拔刀,沒有力氣傷害她一根寒毛,連拔腿走開的力氣也沒有,隻能這樣不明所以的站在這個露台上,看著他,任由著心裏淌血。

“跟我走。”猛然手腕用力,抱緊她落入懷中,卻聽她猛然一咳,一股鮮紅的血,在她殷紅的唇角流下,染紅了月牙白的錦袍,仿若是怒放的牡丹。

焦急和惶恐讓葉清塵霎時忘記了所有的恨,慌亂中握緊她纖細的肩,卻隻見到她安然的笑。“子寒……子……”話至一半,卻猛然咽喉裏一陣腥甜,一口血嘔出,讓他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